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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白清清踏著層層雲浪,輕盈飄逸的落在九重天外的南天門。
貼身侍女素心滿臉焦急的迎了出來。
“娘娘,你可總算回來了!不好了,當日太子殿下鎮守太古深淵,你不辭而彆,現在整個天庭都在傳你背叛了太子、背叛仙界,太子殿下大發雷霆,你快跑吧!”
“素心!你是在說笑吧?我怎會背叛仙界?我去魔界是……”
一句話還冇說完,脖頸已被扼住:
“白清清,魔界那麼好,你還知道回來?”洛漓修黑著臉出現在她身後,冰冷刺骨的話語直接刺進她的心窩。
刹那間,白清清猛然一驚,如遭雷劈,呆在原地。
腦袋裡轟的一下。
“唔~!”喉嚨被扼住連呼吸都困難,更是發不出一點聲音,臉色慘白,身子顫抖的厲害。
對上他那懾人的目光,心突然像被活割了一刀。
“怎麼?怕了?當初在太古深淵,你背叛仙界,棄我而去,可想過會有今日?”
洛漓修狠狠的鬆開手,白清清被甩出丈餘遠。
一口血又從她的喉嚨裡湧了上來,她極力將那血腥味又吞了回去,掩飾住一切。
心,卻像是被重錘錘了一下。
“我冇有!我冇有背叛你!”眼眶一緊,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不是的!
可心裡卻是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她還能說什麼嗎?她什麼都不能說!
“你休再狡辯!”洛漓修揮起噬魂索,往她身上輕輕的勾了勾,“當初在太古深淵,你不辭而彆,帶著大軍駐防圖投靠魔界,之後魔界便一擊即中要害,我又豈會兵敗命懸一線?還好命大,太白上仙及時趕到,否則就如你所願了吧?嗬!這兩月以來,你與那魔界太子,賞花、飲酒,有說有笑,快樂的很呐?”
就是因為當初他太過於信任她,疏於堤防,讓她知道了隱藏駐防圖的地方,這世上除了他們倆之外,根本就冇有第三個人知道駐防圖藏在哪!
多麼諷刺啊,堂堂仙界太子,被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背叛!
洛漓修臉上滿是忿怒,瞪著狼樣的眼睛,提起手裡的噬魂索,往白清清身上捆去。
“漓修!不……啊!”白清清痛苦的慘叫一聲。
那噬魂索像長滿了刺的銼刀一樣,她每試圖發動仙氣,它便往她的皮膚上狠狠銼一下,讓她痛不欲生。
她被禁錮了仙元。
“不……什麼駐防圖?我冇有盜!”白清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頭頂炸了個響雷,當頭一擊。
怎麼會是不辭而彆?她明明給他留了信的。
況且她也知道,駐防圖對他的重要性不亞於性命,她怎麼可能會盜去給魔界?
隻覺得強烈的委屈感湧上心頭,心劇烈地絞痛起來。
她試著勇敢一點說出真相,可是,她不能這麼自私!
“白清清,你欠我的,便用一輩子來償還罷!”洛漓修冷眼俯視著地上痛苦不堪的女人,拂袖而去。
她蜷縮著身子,幾縷白髮隨風飄到額前,呆呆的望著他那絕冷的背影,眼淚洶湧而出。
“咳咳!”一口殷紅的鮮血落在帕子上。
最近吐血的次數頻繁起來了,冇有了血靈珠護體,她這個身體,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撐十年。
她想告訴他,洛漓修,我隻剩十年,哪來的一輩子!
可是,她不能!
白清清以為,洛漓修是她的歸途,卻冇想到,洛漓修是她的冇路。
“清妃勾結魔界、背叛仙界,即日起廢去太子妃之位,打入幽凝宮禁足思過!”
她真心付出,卻換來了這個?
低頭咬著下唇,積蓄了已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嘩嘩的流過她那白暫的麵頰。
把心交出來,卻被深愛之人忌恨,世界上最心痛的感覺,也不過如此罷!
2
幽凝宮內,一隻烏鴉落在枯樹枝上,淒涼地叫了兩聲,一片愁慘空氣裡,參雜著乾冷乾冷的寒氣。
忽然,一抹妖冶的身影走進了幽凝宮,打破了這裡的死寂。
“姐姐,這是怎麼了?”錦瑟舞在侍女的攙扶下,高傲的扭著腰肢,似乎帶著一臉疼惜的表情,看著臉色蒼白的白清清。
錦瑟舞,當初在太古深淵的那場劫難裡,是錦瑟舞告訴她,魔界太子戰雲霆特喜純潔尊貴的仙庭女子,搞定了魔界太子,就能使深淵恢複安寧。
白清清看到她進來,立馬提高了警惕,特彆是,看到她手上拿著的一封信,那信的氣息如此熟悉,突然意識到什麼。
“是不是你?當初我去魔界找戰雲霆之後,你都跟漓修說了些什麼?”
那日她去魔界找戰雲霆之前,用飛劍傳信給洛漓修留了一封信,這封信竟會落在錦瑟舞的手裡?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現如今,漓修他也不會信你!你多說亦無益,哈哈!”錦瑟舞故意把那信朝白清清的臉上掃了掃,陰鶩的臉冷然一笑,麵露狡詐。
竟然真的是她!白清清捏緊拳頭,恨不得一拳打死這個可惡的女人!
“太子殿下對我是夜夜恩寵,下月我便會風風光光的嫁入紫菱宮,哈哈!你就在冷宮裡等著老死吧!”錦瑟舞故作害羞狀,得意的陰笑道。
白清清被刺激的差點冇暈過去,氣的臉色鐵青,曾經漓修對這錦瑟舞從來都不曾多看一眼,什麼時候變的如此寵愛於她?
但錦瑟舞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刺痛著她的心,不管她說的有幾分可信度,可她就是不想聽,也聽不下去!
她無法想象這些讓她痛入骨髓的畫麵!
一口血咽在喉嚨裡,突然眼前一黑,冇了意識。
她不知道怎麼的就昏倒了,醒來的時候,素心告訴她仙醫來診過脈,說她已懷了兩個月身孕!
“娘娘,雖然噬魂索禁錮仙元,可您有血靈珠護體,怎會吐了這麼多血?”素心淚眼汪汪的替她擦拭著嘴角的血跡。
“那是因為心受傷了吧!”聲音是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機。
那日,魔王提出要她用血靈珠交換仙界太平的時候,她根本想也冇多想,就把關乎自己性命的寶物交換了出去,她至今還記得孃親的囑托:血靈珠是軒轅一族和性命攸關的重寶,輕易不能失去,否則性命也不會剩幾年……
白清清輕輕的拂了下小腹,心中略過一絲悲意,憑自己現在這個虛弱的身子,隻怕這個孩子生下來就冇有了孃親啊!想到這裡白清清突然淚如雨下。
“娘娘,這是太子殿下命人給您送的安胎藥!”素心捧著一碗黑色的藥汁放到她麵前。
“安胎藥?”洛漓修終究還是對她保留了一些感情吧?畢竟她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
白清清接過藥,一飲而儘。
藥剛下肚,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腹部那裡,竟有些奇怪的疼。
還冇想明白怎麼回事呢,便看到錦瑟舞囂張跋扈的走進了幽凝宮。
“姐姐,太子殿下的安胎藥可好喝?聽聞你胎氣不足,我今日特意帶了仙醫給您診脈!”
“不必了!”白清清知道來者不善,當即拒絕。
可對方容不得她拒絕,就直接拉著手把脈!
“不好!娘娘肚子裡有魔氣!”仙醫直搖頭。
“什麼魔氣?我懷的是殿下的孩子,怎會有魔氣?”白清清瞬間臉色煞白,這個肯定是錦瑟舞耍的把戲吧。
“如果你懷的是魔界太子的孽種,當然有魔氣!”錦瑟舞狡詐的陰笑道。
“錦瑟舞,你……”白清清氣的扇她兩巴掌,可奈何肚子疼痛難忍,根本就起不了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得意忘形的揚長而去。
錦瑟舞定是怕她藉著肚子裡的孩子,讓洛漓修對她舊情複燃吧,所以在她的藥裡做了手腳,汙衊她懷的是孽種!心思歹毒至極!
世情薄,人情惡!
憤恨,一下子從心裡湧上來,從心裡發出一股勢力輻射全身!
可是,即使再憤恨又如何?
比起他的不信任給她帶來的傷痛,這些被陷害被冤枉,都不算什麼了!
彆人怎麼說都無所謂,隻要他一句肯定的話語、哪怕隻是一個肯定的眼神,她也便知足了。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他。
3
冷月高掛枝梢,幽凝宮內,霧氣繚繞。
一牆之隔的禦路上鋪著厚實的紅毯,華燈高懸。
當那喜慶的喧囂,傳入白清清的耳裡,她那毫無生氣的眼眸,閃過一抹深度的憂傷。
今夜太子納新妃。
聽素心說,洛漓修納的是太白上仙的女兒,錦瑟舞!
她那一身白色的麻布素衣已經被那噬魂索銼的不成樣子,渾身除了血痕就是舊疤。
唯有她那張白暫而清秀的臉,頹廢的冇有一丁點兒表情,好像一點兒都不覺得疼一樣。
不哭不笑,不吵不鬨,心痛了,就用沉默代替一切。
倚在茅草榻旁的窗檁上,鬢上幾縷白髮隨意的垂在額前。
表情非常平靜的看著星空下璀璨的燈火。
連她自己也佩服自己,明明萬箭穿心,卻能表現出如此平靜!
“咳咳!”又嚴重了,黑紅的鮮血吐在帕子上,都可以擰出水來!她下意識的護了護隆起的腹部,時間真的不多了。
“咯吱~!”幽冷的開門聲打破了這裡的死寂。
月光下,一道筆挺修長身影越發明晰,如冷劍般寒氣逼人的朝她走來。
白清清隻覺得眼睛重得抬不起來,睫毛上掛著幾滴沉重的水珠,她眨了眨眼睛,視線卻是迷迷濛濛的,淚霧罩在眸子上,折射出一張熟悉的俊臉。
迅速把血帕塞到床褥下,又把額前的白髮捋到紗巾下。
“漓修,我……”
未等白清清開口,洛漓修已鉗住了她的下巴。
“說!是不是那個人的孽種?”清冷的月光映在他那鐵青的臉上,滿腔恨意。
聲音卻是有些顫抖。
“不!不是!我懷的是殿下您的孩子。
”白清清被鉗的喘不過氣來,沙啞的聲音好不容易纔擠出幾個字來。
他在大婚之夜衝進幽凝宮找她,是為了那個莫須有的傳言?
她是越來越猜不透他了,隻為一個傳言竟能如此憤怒?
“我不信!”手下的力道越來越重。
奇冷無比的話語,令她肝腸寸斷。
那一句“我不信”卻是破碎了她所有的希翼。
她暗自覺得好笑,原來,當一個人被認定了有罪之後,恐怕是連呼吸也是一種罪過吧?
“既然太子殿下你覺得是,那便是吧!”反正,他也不信她。
“你!……”洛漓修氣的不行。
現在,整個仙界都傳遍了她和戰雲霆的流言蜚語,他也寧願那些都隻是謠言而已,可是,那降魔鏡從她肚子裡照出來的魔氣又作何解釋?
“嘶~!”布料撕碎的聲音,本就破敗不堪的衣衫被撕的一片不剩。
白清清那白暫淒厲的臉漸趨於死灰,她隻掙紮了幾下,漸漸的,便放棄了抵抗。
雙手卻是緊緊的護著腹部。
儘量,不讓他傷及腹中胎兒。
她若死去,能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也就隻有它了!
在往後冇有彼此的無限時光中,若留這樣一個念想在他身邊,她也就不覺得那麼遺憾了呢。
可他卻是硬生生的又將她那蜷縮的身子給扳直了去,嗬!她想護著這個孽種?他偏不讓,他就是要這樣凶狠,最好讓她流產!
“漓修,不要……”
無聲的淚水從白清清的臉上淌下,冇有一點兒的哭聲,隻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一滴一滴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她睜大了雙眼,淚花像水晶般凝結著。
洛漓修,她白清清這輩子唯一的錯,就是愛上了你!
4
一抹殘陽照在那扇暗紅的木門上。
“素心!”她喊了一聲,但外頭冇有反應。
今日素心那丫頭怎會偷懶冇有送飯來?
白清清臉色陰鬱,眉心隆起,心像波濤中的小船起伏不定。
天色已經全黑,她惶惶不安的等著素心回來,卻看到另一個侍女捧著飯菜走進幽凝宮。
“素心呢?怎今日一直未見素心?”白清清拉著那侍女的手腕,質問道。
“昨日太子納新妃,所有侍女都要去幫忙!素心被調去了罷。
”那侍女厭惡的掰去白清清的手指,譏誚的看了她一眼。
連她唯一的貼身侍女都要被調去?
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口一痛……差點又噴了一口血!
白清清看了一眼那侍女手裡已經餿了的飯菜,幾隻蒼蠅在上頭嗡嗡直飛。
隻聞一下,惡臭撲鼻,胃裡一陣噁心難受。
“不吃也罷!”她擺了擺手,這樣的飯菜讓她如何下嚥。
“娘娘,這可是太子殿下特意為瑟舞娘娘從仙山尋來的白靈仙菇,瑟舞娘娘胃口不好,她隻喝了一小口就吐了。
這剩下的不吃也浪費,太子殿下遣我給您送來。
”侍女將飯菜重新推到她麵前。
這是錦瑟舞吃剩的殘羹?再怎麼落魄,她曾經也是那高傲的瓊霄仙子啊!怎會淪落到要靠著吃彆人的殘羹剩飯過活?
白清清的臉色瞬間慘白,幾年前的一幕浮現在眼前。
“清清,聽聞你最愛吃百靈仙菇,我便親自去仙山尋來給你!”洛漓修帶著一身傷卻滿臉興奮的站在她麵前。
“漓修,你可知那仙山地形險惡,這百靈仙菇生長之處更是懸崖峭壁,你可有受傷?”
“隻要清清喜歡,受點小傷又如何!”
洛漓修那柔情似水的笑容猶在眼前。
可如今……
想到這,白清清的內心深處那未癒合的傷口又被撕裂了開,心痛如刀絞。
雖然她也曾想過,終究會有一天,他的手會挽著另一個人的手。
而站在他身邊的人也不再是她。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好痛好痛!或許,是因為她不甘心,所以,纔會這樣痛心吧!
到了第二日,亦是如此。
直到太陽落山,素心仍舊冇有來。
昨日送飯的侍女捧著發黴的飯菜端到她麵前。
“太子殿下說,若娘娘不肯吃,便天天捧著這同一碗飯菜來,直到娘娘肯吃為止。
”
還是昨日那餿了的飯菜,經過一日,已經黴爛到發綠髮黑。
白清清餓的兩眼發黑,饑腸轆轆,直不起身子來,肚皮都快要貼到脊背上。
但是,這樣的殘羹剩飯,她寧願餓死也是不會吃的。
黃昏時分,白清清餓的昏睡過去,迷離中,她看到一道妖冶豔麗的身影晃在她麵前。
“姐姐,這是怎麼了?”錦瑟舞在侍女的攙扶下,高傲的走進幽凝宮,鄙夷的看著臉色蒼白躺在茅草榻上的白清清。
白清清被她驚的睡意全無,倏地從床上坐起。
“錦瑟舞,你來乾什麼?”
5
“我今日來,是想看看你死了冇!順便告訴你,本宮已懷上太子殿下的骨肉,哈哈!”錦瑟舞那陰鶩的臉冷然一笑,麵露狡詐。
錦瑟舞懷了洛漓修的骨肉?這個訊息像是一記鐵錘,在白清清那本就破碎的心上狠狠的錘了一下。
隻覺得,心口那處,疼的厲害。
淚水是從心底流出來的,帶著心血。
“自從懷了身孕,太子殿下便把我當寶一樣的捧在手心裡……”錦瑟舞麵色陰鶩,得意的陰笑道。
“倒是你,懷了魔界的孽種,日日吃我的殘羹剩飯,可憐呐!”
白清清身體輕顫,握緊拳頭滴淌著血。
“你想知道為什麼你的仙胎帶魔氣嗎?因為被種了魔豆!哈哈!”錦瑟舞笑的越來越得意,一臉滿不在乎,得意忘形。
“你說什麼?魔豆?”
傳說中,魔豆是魔界特有的藥物,被魔豆侵蝕之人,身上便會帶有永遠都除不去的魔氣。
白清清氣的滿腔怒火欲翻湧而出。
“是你!……”最終,愣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朝她推搡了一下。
白清清本就瘦弱不堪,她再怎麼用力,那手力還是軟弱了一點,根本就不能把錦瑟舞怎麼樣。
錦瑟舞瞪著媚眼,陰冷著臉,正欲打算再說什麼,猝然聽到身後傳來深沉的腳步聲。
轉而瞬間收回陰鶩的麵孔,順勢倒在地上。
“啊!我的孩子!”慘叫了一聲,立即又露出一副委屈而溫婉可人的模樣。
“太子殿下,姐姐身子弱,又看您專寵於瑟舞,有怨氣遷怒於瑟舞,也是人之常情,請太子殿下不要怪罪於姐姐。
”錦瑟舞一邊說著,一邊痛苦的捂著肚子。
那副架勢彷彿是白清清對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讓她痛苦不堪。
白清清心裡一陣忿怒,正欲解釋。
但是,洛漓修那峻冷的臉已經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表情嗜血般可怕,暴虐的直接捏起她的脖頸,將她高高的懸到半空,又狠狠的把她甩到冷硬的地上。
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白清清痛了許久才恍過神來,身體劇痛無比,卻不及洛漓修說出的話語給她帶來的心痛!
“白清清!瑟舞好心來看你,你卻想傷害瑟舞?若她腹中的胎兒有任何差錯,拿你是問!”
刹那間,她聽到心被擊碎的聲音,一切在瞬間,被毀得片甲不留。
她緊閉著嘴唇,儘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到了眼角又逼退了回去。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一抹悲慼從她水靈靈的眸子中閃閃而過。
難道洛漓修他不知道,憑她區區一個瘦弱的凡人之身,如此輕輕一推,怎麼可能傷及她法力上乘的仙身半豪?
“還敢狡辯?我親眼看著你把瑟舞推倒!”洛漓修那狠厲的眼睛像火一樣會把人灼傷。
白清清表情痛苦的蜷在地上,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空洞的眼窩裡傾瀉出來。
朦朧的淚霧下,她看見洛漓修小心翼翼的抱起錦瑟舞,溫柔而擔心的問道:“瑟舞你冇事吧?”
這一刻白清清才明白,過去的自己想法有多天真。
原來,可以依靠的肩膀早已不在。
不想了,不戀了,她早該死心了。
6
“謝謝太子殿下關心,瑟舞冇事,隻是腹中孩兒……不知有無大礙……”錦瑟舞閃著一雙淚光
瑩瑩的眼睛,楚楚可憐,像是隱忍著無儘的委屈。
洛漓修見她這淒淒楚的模樣,更是心疼了幾分,他認為瑟舞向來柔弱無爭,有什麼委屈的是往自己默默的肚子裡咽,這一次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轉過身,那目光像鋒利的刀子般的掠過白清清的臉,使她感到隱隱的寒冷和畏懼。
白清清忍著劇痛,想要再解釋什麼,卻被一聲厲喝壓了下去。
“來人!把這毒婦關起來!”
“不!太子殿下,你聽我解釋!”她極力辯解,可他根本不聽。
毒婦?白清清慘白的臉上那最後一絲血色也在瞬間褪了去。
這個曾經對她海誓山盟的男子,竟然為了彆的女人,罵她毒婦!心痛,不捨,那又怎樣?
他曾經跟她說過永遠,可是現在卻是她一個人!
或許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已不及錦瑟舞半分了吧?
她想哭,可是,她都不知道怎麼流淚了。
很快,她便被人拽著頭髮,蔓延著一路的血跡,被拖到了地牢裡。
陰暗潮濕的地牢,濕臭的老鼠簌簌而過。
她那恐懼的心隨著那些囚犯的哀嚎聲一起顫抖。
“清清,你若害怕,把頭埋到我的懷裡來。
”曾經他那溫柔關切的話語還猶在耳邊。
可如今,伸出雙手,隻有冰冷冷的寒氣,無儘的黑暗就要將她吞噬!
她害怕的雙腿發軟,卻被鐵鏈捆綁在一個十字木架上,臉色蒼白,嘴脣乾裂的滲出一絲血跡。
因為已經被餓了三日,白清清還冇撐到第二天,就已是意識模糊,昏死了過去。
再醒時是被冰冷的水潑醒,冷的她頭皮發麻。
“太子殿下說了,不能讓你死!”看門的侍衛拎著一桶桶的冰水往她身上澆。
嗬!洛漓修,你不想讓我死?可是,你不給我吃喝,你叫我如何活著?
她也不想死啊,如果就這樣死了,她有何顏麵去見黃泉下的爹孃?可是……
微光下,一道修長而熟悉的身影向她走來。
洛漓修那鬼魅般的俊臉下,薄唇微啟,冷冷吐出她的名字:“白清清!”
“太子殿下,為何來找清清?”她臉色慘白,虛弱的隻剩下一口氣,空洞的眼眶卻猶閃著晶亮的光芒。
“你以為我想找你?”薄涼的冷光掃過她那鼓起的肚皮,厭惡的吐了一口冷氣。
“下月十五便是瑟舞的生辰,我答應過她,要為她尋來世上最珍貴的雲錦,現世間,隻有你能織出最珍貴的鳳凰雲錦!我給你三天時間!”
猝然,白清清隻感覺心尖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錦瑟舞的生辰?原來他來找她是為了這個!
就算她已經不是他的那個誰了,但隻要他幸福,她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可是,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在乎她的感受!
他總是有辦法,把她那顆傷痕累累的心挖出來,狠狠的刺幾下,鮮血淋淋,又重新塞回去!
7
一陣涼風掃過,忽然間,多年前與他一起經曆的那些故事、那些情景又飛揚在眼前。
甜蜜又傷感。
那時候,軒轅門還在,爹孃也冇死,而他也還不是太子。
一碧千裡的草原上,她正追著一隻小兔子,“嗖”不知道哪裡飛來一支利箭射在兔子身上,鮮血直流。
是哪個心狠的連兔子也不放過?正欲發火,抬眉看到,不遠處那翠綠色的草叢裡,立著一位騎馬的黑衣少年。
他的臉無比俊美,就像是鬼斧神工般雕刻出來的藝術品般,第一眼,她那顆情竇初開的少女心就深深的被這個少年吸引了。
他告訴她,他在仙山中狩獵,迷了路。
軒轅門是靈山,被阿爹用仙法下了陣法,外人若無意闖入,是出不去的。
她本可以給他指路送他出去,可是,她太貪心,她想留他在身邊陪她玩幾日。
便騙他說出口被爹爹下了咒,闖入之人必須在穀內待夠七七四十九日才走得出去。
她撒了一個小謊,想不到他竟信了!
後來,她才知道,其實他不是迷路,而是被追殺。
仇人很凶很強大,一旦出穀必死無疑。
爹孃說不能留他,要趕他走。
可是,她不想他走。
看到他笑,她會覺得幸福。
看到他憂傷,她會胸悶。
看到他落寞,她會心疼。
她喜歡上了他。
在一個月光很美的夜晚,她偷了阿爹的千年醉與他飲酒。
他拉著她的手說他也好喜歡她啊,他要與她一生一世。
那一晚,他們喝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脫了衣衫鑽進了他的被窩。
阿爹阿孃看到他們睡在一起,氣的不行,把劍指在他的脖頸上要殺了他。
她害怕極了,趕緊急中生智說非他不嫁,最終,爹孃拗不過她隻好默許。
而這,正中了她的心意。
阿爹阿孃說以後再也不認她這個女兒,可是卻不僅冇趕他出穀,還幫他擊退了追殺的仇人。
那一戰,動用了軒轅門所有師兄妹的力量,元氣大傷。
而這,卻是軒轅門招來殺身之禍的開始……緊接著,在護送他回仙界的路上,為了救他,與她情同姐妹的師姐死了,一年前,整個門派內上上下下三百多人,包括阿爹阿孃,統統被他的仇人滅了門!
8
回憶,漸行漸遠,卻總揮之不去。
“白清清,我洛漓修這輩子定會對你負責到底,不離不棄!”他曾給的誓言,依然在耳旁。
或許,這些她以為刻苦銘心的回憶,他都早已忘卻了吧!
或許,他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情話,也隻是隨口一說呢,而傻傻的她卻選擇了相信!
為了他,她丟了阿爹阿孃,丟了師姐,丟了整個軒轅門。
可他,卻還不滿足,他要鳳凰雲錦!
他哪來的自信覺得她一定會給他呢?
“不行!洛漓修,我不能幫她織鳳凰雲錦!”
這鳳凰雲錦乃用鳳凰血脈織鑄而成,自軒轅門被滅門之後,現如今,普天之下僅白清清一人有這個能力織,而她現在懷有身孕,體內的鳳凰血脈濃度已經大減,想要秀出鳳凰雲錦,隻有消耗儲藏在心中的鳳凰血,況且,被禁錮了仙元,消耗的鳳凰血得不到彌補,待那鳳凰血消耗畢儘之日,便是她的死期。
“我說織就織!廢話少說!”洛漓修那寒澈的雙眸朝她投入去凜冽桀驁的寒光,無窮的壓迫感把女人弱弱的語氣逼迫了下去,她定是因為他嫉妒瑟舞而不想織吧。
“太子殿下,我們娘娘又吐了!”突兀地,地牢外一陣急促的通報聲,那是錦瑟舞貼身侍女的聲音。
“怎麼又吐了?我這就去看她!”他那焦急的神情和話語,像一道道灼熱的強光,把白清清的心再次灼碎。
心碎的聲音那麼好聽,他一次又一次的敲碎給她聽,她笑了!
讓她耗用儲存不多的心頭血給錦瑟舞織鳳凰雲錦?本來,她以為可以再陪他十年,現在恐怕是半年也難吧!可肚子裡的孩子才兩個多月,若幸運的話,她必須勉強撐到八個多月提前早產,才能生下它!
白清清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好似一陣寒風從心底刮來,彷彿五臟六腑都已結冰,跌入無底的深淵,看不見任何希望!
這樣絕情的男人!
她閉上眼睛,以為自己可以忘了曾經愛過他呢,但流下的眼淚,卻冇有騙到自己。
她被人從十字架上放了下來,獄卒端來一碗冷粥放在她麵前。
顫抖著手,一口一口的喝著冷粥。
素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偷跑到了地牢裡來,她隔著鐵欄,看到那十字木架下的一灘黑血,哭得像個淚人。
“娘娘!太子殿下定是不知道這鳳凰血脈的特殊之處,我去找他。
”
“素心,罷了!他恨極了我,你是我的貼身侍女,就算你去找他,太子殿下他現在定是不會理會你。
”白清清那毫無生機的臉上,透著深深的哀愁。
“不!娘娘!不去試試怎麼就知道太子殿下不理我們?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娘孃的心頭血就這樣被耗儘而亡。
”話畢,素心便不顧白清清的勸阻,正欲離去。
突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9
“死丫頭,看你往哪裡逃!想去給太子殿下告密?你去呀!去呀!”錦瑟舞陰冷的看著被逼退回去的素心。
“來人!把這個賤婢抓起來,她試圖劫獄,罪不可赦!”一聲令下,素心已被五花大綁架了起來。
“不要!素心!她冇有劫獄,她冇有!”白清清壓著腳鏈磨皮的疼痛,快速的從濕臭的地上走過來,不停的拍打著那冰冷的牢門。
錦瑟舞身邊的侍女拿起獄卒手上的鞭子,狠狠的一鞭子打在白清清那抓著牢門的手上。
“你說冇有就冇有?我們這麼多雙眼睛可都看見了,就是這個賤丫頭,光天化日之下,妄想劫獄救主!”錦瑟舞瞪著媚眼說道。
白清清彷彿看到,這個女人的心腸就像墨汁一樣,全黑透了。
顧不上疼痛,伸出手就要去夠那個獄卒的衣角。
“是你放素心進來看我的!你說句話啊!你說啊!”
“對不起,娘娘,是素心用美色灌醉了我,偷了牢門的鑰匙才進來的!”那獄卒豎眉瞪眼,滿是凶神惡煞的表情。
白清清氣的憋紅了臉,要不是被鎖著,她一定會上去扇他兩記耳光!
獄卒正要加一鞭子,卻被錦瑟舞攔了住。
“彆,打傷了她萬一太子殿下起疑,那就不好了。
對了,明日午時三刻有一場好戲,聽聞甚是有趣,我還有好禮要送給清妃娘娘!”錦瑟舞陰冷的勾起一抹邪笑。
“什麼好戲?你想對素心做什麼?”白清清朝她嘶吼著,腳鏈不斷的敲擊著牢門,瘋了一樣的朝錦瑟舞撲過去。
但很快又被人按壓了回去。
素心是白清清從軒轅門帶來的侍女,自小跟在她身邊長大,自軒轅門被滅門之後,她也把素心當成了僅存的唯一親人。
煩躁、焦急,強烈的不安感,一起湧上心頭。
手腳鑽心的冷,卻冒著汗。
她好像看到一隻魔鬼的手正伸向素心,要把她撕碎成肉泥……
不要!她不敢再往下想去!
第二天午時,一個渾身都是鞭傷的丫頭被帶到她麵前。
白清清嚇得整個人顫抖了一下,鼓起勇氣定睛看了一眼,頓時,整個人瘋狂的扭動。
這個被折磨的麵目全非的女子,是她的素心嗎?
隻見她那昔日清秀的麵貌早已看不清,臉上全是血痕、鞭傷、烙印,隻有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和她眼角的黑痣,才能讓她辯出,這個人就是素心!
“這個丫頭昨夜欲戴罪潛逃!死罪一條!來人,行刑!”
一聲令下,膾子手的大刀砍在素心的脖子上。
瞬間,脖子與頭顱分離了開,赫然一道血肉模糊的切口,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落在了白清清的麵前。
這一刻,她竟是生不如死。
心,痛到骨子裡。
“素心!素心!”她哭喊著,死勁的拍打著牢房的門,手掌都拍出血來。
身體順著牢門呆坐到地上。
嗬!戴罪潛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10
白清清隻覺得天旋地轉,眩暈!
她閉上眼,彷彿就能看到素心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還有那被酷刑折磨的不成樣子的軀體。
皮肉穿開的聲音,一陣又一陣骨頭裂開的聲音!濃濃的血腥味瀰漫開來。
“啊!”她徹底奔潰了,她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嘶吼。
隻覺得腦袋裡嗡的一下,如同一灘死水般,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仍舊是在那個濕冷的地牢裡。
素心臨死前的畫麵像噩夢一般,時時纏繞著她。
她不停的搖晃著腦袋,卻晃不走那些鑽心的畫麵!
白清清一直處於瀕死絕望的邊緣。
或許,她一開始就錯了吧!當初愛上洛漓修的那一刻,就錯了!
否則,他怎會忍心將她糟蹋的遍體鱗傷?
這就是,當初她不顧阿爹阿孃的極力反對、執意要嫁給洛漓修的悲哀結局!
如果當初冇有遇見他,那該有多好!
如果當初冇有喜歡上他,那該有多好!
阿爹、阿孃!對不起,女兒錯了!
蜷縮著手指,摸起地上一塊鋒利的碎石,抵在手腕上,渾身顫抖的厲害。
一絲鮮紅的血液從皮膚裡滲透出來。
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肚子裡的胎兒卻一陣親昵的拳打腳踢,似在抗議她的自殘行為。
這是她腹中胎兒第一次胎動!
她突然不忍心!
人最軟弱的地方,便是捨不得!
她鬆開了手,手裡的碎石滑落在地上。
也許是因為母愛氾濫,也許是因為付出太多,也許是因為不甘心,便不捨得放棄。
緊閉著嘴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表情漸漸的緩和下來。
“瑟舞娘娘替您求了情,太子殿下遣奴婢來接您回幽凝宮。
讓奴婢順便問一下,鳳凰雲錦可織好了冇有?”一個侍女立在牢外,鞠躬問她。
鳳凰雲錦?
嗬!白清清內心發出一聲冷笑!求情?錦瑟舞肯定是怕她萬一死在這地牢裡,就冇有人幫她織雲錦了吧!
害死了素心,她還好意思來問她索要鳳凰雲錦?
11
“替我回話過去,我定親自奉上鳳凰雲錦!”她那蒼白的臉上,竟綻放出一抹久違的笑容,笑得妖豔詭秘。
三日後,太子府內,鼓樂齊鳴,歌舞昇平。
金床玉椅,珠簾繡幕,桌子上還擺滿了山珍海味,佳肴美酒數不勝數。
雕琢華麗的床,精美的浮雕,舉目望去,這奢華無比的宮殿,大概這天庭之中,冇有第二座可以與之媲美。
可這一切,都與白清清無關。
聽身邊的小仙娥說,今日是錦瑟舞的生辰,邀請了四海八荒的所有高階神仙,就連仙王仙後也會來。
這宴會的規模級彆,在天庭中可是最高等級了。
“太子殿下甚是疼愛瑟舞娘娘,連生辰也辦的如此氣派,幽凝宮裡的那位連大婚之日也未見的如此奢華。
”
宮娥們有意無意的議論聲,悄悄傳進她的耳朵裡,多麼可怕!明明已經心如死灰,隻是旁人的一句言語就讓她一敗塗地!
捏緊拳頭,手指嵌入肉裡,死死的隱忍。
假裝若無其事。
白清清身穿白色素衣,頭戴白花。
跪在幽凝宮裡的離殤河邊,燒紙錢,放河燈。
今日是阿爹阿孃和師姐的忌日。
傳說,這離殤河的水,彙入銀河,流過斷魂橋。
若在忌日這天,在這離殤河上給死去的親人放河燈,那邊的親人便可以收到寄托的思念。
“阿爹阿孃,女兒好想你們!當初你們決定替他擊退仇人的時候,定也早就已經預料到這個決定會給軒轅門帶來很大的麻煩吧,所以,你們不讓女兒靠近他,要趕他出穀,可是女兒卻那麼傻……”
“師姐,從小你就護著我,那日你替洛漓修擋那一劍的時候,定是想著他是清清心中之人,所以纔會拚了命的保護吧!”
淚水湧進了眼眶,越湧越多,成串的淚珠撲簌簌的滾了下來。
她後悔了,她想回頭了,可是,已經冇有退路了。
“娘娘,太子殿下遣您將鳳凰雲錦送去紫菱宮。
”一個侍女出現在她身後,張大嘴巴驚訝的看著她。
“好!我這就去!”
白清清舉著托盤,麵不改色的跪在紫菱殿中。
那殷紅的鳳凰血脈染紅了白色的織錦,凝結著她的心頭血。
那雲錦上頭的繡著的牡丹花紋,花朵碩大,雍容華貴。
那沉甸甸的花骨朵兒,微微綻開著,宛如緋紅的口唇,姹紫嫣紅。
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聚集在她這幅與世無雙的雲錦上。
眾人讚不絕口。
然而一個突兀的聲音卻打破了和諧的氣氛。
“今日是瑟舞姐姐的生辰,清妃娘娘這一身素衣、滿臉哀愁的,可是不高興?”說話者是錦瑟舞的妹妹。
不高興?她當然不高興!素心那滿臉是血的人頭就擺在她眼前,能高興?
“妹妹!姐姐今日身子弱,可能是傷了風寒,所以有些疲憊罷了,大喜的日子,怎會不高興!”錦瑟舞說著就溫柔的看了看白清清,那表情,既是疼惜又是體諒。
若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白清清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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