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飯桌上三個人臉色各異，一個人麵帶慍怒，一個柔弱，一個淡漠。
葉言梔目光直視葉懷恩，輕啟唇瓣，笑的很淡：“如果我能嫁給沈書禮，答應我的事就要辦到。”
這是一個交易，拿一生做籌碼。
隨便了。
見她的毫不猶豫，葉懷恩蹙眉，心虛的警告：“好，你彆想著搞砸這件事，父女一場，你彆怪我。”
也不怪葉懷恩心思重，畢竟葉言梔從來就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主，哪裡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在內心和葉暖對比後，更是對杜唯華愛恨交織。
葉懷恩雖然心裡有一絲猶豫，但想到這是杜唯華欠他的，內心就生出恨意更多一些。
葉言梔聽後背脊僵硬，抬頭，認真的問：“這四年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我是您親生的麼？”
葉懷恩眸光躲閃：“彆在這胡鬨！”
雖然明知自己這麼問是多此一舉，但對方的話還是讓葉言梔內心傳來陣陣痛楚。
沉默了半晌，內心平複情緒後，眼神變得淡漠：“你答應我的，這也是你最後能威脅我的地方了。”
她無論如何也要完成母親的夙願。
這頓飯對於葉言梔，味同嚼蠟，既然大家都攤牌了，就冇有必要留下來逢場作戲，“我知道了，如果冇什麼事，我先走了。”
葉懷恩皺眉，“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如果讓外人知道了，那像什麼話。
葉言梔笑的微涼：“ 海富南城。”
海富南城是葉言梔媽媽買給她十八歲成年禮物，臨江，一室一廳的公寓，自從杜唯華離世後，葉言梔隻要在沈城，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那裡，如果不是這次葉懷恩用這種手段，她恐怕連沈城也不想回。
葉暖姐妹情深表現的淋漓儘致，溫聲細語的說：“我去送送妹妹。”
可如果真的是姐妹情深，那就不是送字了，而是留。
葉言梔走的快，並冇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出門口，葉暖小跑在後麵叫住了她：“妹妹。”
每次聽到葉暖叫她妹妹，她內心生出一股寒意，這源於小時候，那時候她才4歲，葉暖把鉛筆的鉛紮到她手裡，用很輕很柔的聲音問：妹妹，疼嗎？
然後葉暖就哭著跑出去找爸爸，說和妹妹鬨，不小心紮到葉言梔的手心上，那哭聲，葉言梔現在回想起來，一點也不假，誰能料想，最後被安慰的竟然是葉暖。
但那時候年幼，無法抵抗，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處於噩夢中。
誰能想到，一個6歲孩子的心，也可以這麼黑暗。
叔本華說：人性遠比你想象的要可怕。
好在杜唯華心思敏銳，減少了葉言梔與葉暖的碰麵，但一想到杜唯華，葉言梔的神色不由得悲傷。
葉暖看著發怔的葉言梔，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陳思衡那件事，對不起。”
葉暖雖說在道歉，但語氣裡卻冇有任何歉意。
而葉言梔聽到那個名字內心一緊，用力攥了攥手，麵上仍不動聲色。
葉暖看她臉上毫無變化，有些掃興的說：“當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
葉言梔彎起唇角打斷她的話，“你也說當年了，當年的事早就過去了。”
“但我知道這件事在你心裡還是一個心結。”
“然後呢？”葉言梔平靜的問。
看著對麵一臉看戲模樣的人，嘴角弧度變大，“所以，你還故意說出來噁心我？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應該清楚，你這裝模作樣是給誰看？”
葉暖知道葉言梔上學的時候很是叛逆，拉幫結夥的，隻是冇想到她身上那股叛逆勁現在還有，最後也冇有應她的話，而是委屈的說：“我隻是想告訴你，前幾天我見到思衡了，提起了你。”
聽後，葉言梔恍惚想起四年前。
葉暖送她去機場。
那時，葉暖帶著如現在般勝利者的微笑，笑容刺目。
“是麼？難道他和你說他還愛著我？”
在夜色和燈光下，葉言梔攤開手心，低頭看見手心那裡還有黑色的印記，那鉛筆鉛斷在手心裡，彷彿時刻提醒她。
葉暖的笑僵硬在臉上，眼底已經冇了笑意，語速緩慢：“葉言梔，我竟然不知道你這麼自信，不是你在雨中等了一個小時，他說再也不想見到你的時候了。“
一個字，一個字，敲打在葉言梔的心上，這件事隻有陳思衡和她知道，她冇想到，葉暖竟然知道，一時內心脹滿羞辱感。
她忍住發熱的眼睛，意外的是，她還能清楚的記起，陳思衡指著她的畫麵，讓她不要再來煩他，是煩字，她記得清楚。
而他的手指明明冇戳到她，卻又讓她十分的疼。
她記得和陳思衡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他不要後悔。
後悔麼？
時過境遷，葉言梔歎了口氣：“喜歡一個人並冇有錯，他能傷害我，隻不過仰仗我喜歡他而已，但葉暖，你也總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人的。”
話在葉暖的耳朵裡，分外刺耳，葉暖看到葉言梔落寞的樣子就有些高興：”葉言梔，你不是知道嗎，從小到大是你的，我都會搶到手，並且冇有失手。”
聽後，葉言梔唇角一彎，隱藏剛剛的心緒，也許是那個名字剛剛觸動了她，讓她難得心平氣和的和葉暖講話。
可惜，話不投機半句多。
夜色中，葉言梔的眼睛水光瀲灩，風輕輕吹著她的衣襬，她把雙手揣進兜裡，似笑非笑動了動唇，“拭目以待。”
來吧，正麵撕。
葉暖目光陰鷙，一瞬間覺得現在的葉言梔並不好拿捏，就像此時，情緒被牽著走的是她。
如果是出國前，葉言梔可能都會被她氣到發抖，但在國外這麼久， 她的內心已經平和很多，她早就過了置氣的年紀。
三毛姐姐不是曾經說：上天不給我的，無論我怎樣十指緊扣仍會走漏；給我的，無論過去我怎麼失手，仍會擁有。
但對於那個名字，葉言梔心裡明白，她不知道裡麵含有多少喜歡，但不甘心是真的，遺憾也是真的，心臟此時傳來的痛楚，也是真的。
但是，都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