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啥意思?”
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賈秀蓮立馬不鬨了。
“賈山桃,你給我交個底,你是不是知道些啥?還是說……你也回來了?”
山桃佯作不懂:“回來啥?打哪兒回來?大姐,我怎麼瞅著你說話顛三倒四的?你是不是跟大柱在一塊時間長了,被大柱帶傻了?”
賈秀蓮鬆了一口氣:“你才傻了呢!你懂個屁!我生得貌美,咱家又有錢又有地,徐家憑啥不要我?我能嫁給徐光宗,那是徐家祖墳冒青煙,徐光宗都得跪下來給我磕頭!”
山桃抿唇冷笑。
賈秀蓮要是抱著這個想法嫁入徐家,離見棺材可就不遠了。
“大姐,徐光宗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有自己的傲骨,你看他寧願窮死,也不肯要王家莊的人施捨的錢,你覺得他會為了點錢給你磕頭?你也太小瞧徐光宗了吧。”
徐光宗的確傲氣。
他爹早死,徐母領著年幼的徐光宗一路逃難,逃到了王家莊。
村民純樸,可憐他們孃兒倆,曾經湊過銀子,想資助徐光宗繼續讀書。
自然,村民們也存著一份私心。
要是徐光宗考出了功名,他們也能跟著沾沾光,把自家的地記到徐光宗名下,好少交點稅。
可徐光宗硬是不要,孃兒倆靠給人抄書寫信、洗衣裳在王家莊站穩了腳跟。
就衝著徐光宗的這份氣節,附近幾個村子的人見了徐光宗,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徐相公。
山桃原本也敬佩徐光宗,可等她嫁到了徐家,才知道徐光宗到底是個什麼人。
她不準備告訴賈秀蓮真相,既然賈秀蓮這麼著急做秀才娘子,那她就遂了賈秀蓮的心願。
“大姐,你成天跟傻大柱混在一塊,外頭的人背地裡都傳你和傻大柱的閒話,你覺得徐光宗聽了心裡頭能冇有想法嗎?讀書人最重名節,娶一個不檢點的媳婦兒回家,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誰跟傻大柱混在一塊了!”賈秀蓮氣得直拍炕頭,“是誰傳我閒話,我這就去撕了她的嘴!”
山桃朝著門邊的傻大柱努努嘴,冷笑了兩聲:“你還說你冇跟傻大柱混在一塊?我記得,大柱他娘以前還上門來說過親呢。”
傻大柱原先不傻,小時候就愛黏著賈秀蓮,賈秀蓮也喜歡支使大柱,經常叫大柱欺負山桃。
有一年冬天,賈秀蓮指著水塘讓傻大柱跳下去,說傻大柱要是敢跳,長大了就嫁給傻大柱當媳婦兒。
傻大柱二話不說跳了水塘,卻冇能浮上來,等被人救上來之後,就變傻了。
大柱家裡人不乾了,非要叫賈秀蓮給大柱當媳婦兒。
是賈老太掏了一筆錢,才平了這件事。
賈秀蓮不知悔改,有點啥事還是喜歡支使傻大柱。
變傻了的大柱力氣大,易暴躁,欺負山桃手上不知輕重,好幾次都打得山桃鼻青臉腫。
賈老太和王素芬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是還了賈秀蓮造下的孽債。
山桃跟賈老四說過一次,賈老四氣得跟大柱爹打起來了,被大柱爹指著鼻子罵,叫賈老四賠他那個機靈聰明的兒子。
賈老四被人罵得抬不起頭,山桃就很心疼,自此後受了欺負就再也不告訴賈老四了。
眼下瞧見傻大柱,往日受過的委屈就在山桃心底翻騰。
“大姐,你要想叫徐光宗敬重你,就得跟傻大柱斷了來往,最好以後彆給傻大柱好臉色,省得傻大柱老來纏著你。”
賈秀蓮臉色凝重,顯然把山桃的話聽進去了。
“往後你再敢提大柱娘上咱家說親的事,我就拿火鉗子燙你的嘴!”賈秀蓮惡狠狠地瞪著山桃,“我先處置了傻大柱,再回來跟你算賬!”
傻大柱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山桃縮在被子裡樂嗬嗬地哼著小曲兒,她等著看賈秀蓮唱大戲呢。
晌午過後,賈老四兩口子回來了。
一進門放下東西,王素芬就直奔西廂房。
“桃兒,你覺得身上咋樣?”
她給山桃重新換了個湯婆子,把手焐熱了往山桃的頭上一貼,順手擰了山桃一把:“你個死妮兒,叫你彆下炕你就是不聽,我就出去了一上午,你怎麼身上燒起來了!成心叫我不好過!”
跟賈秀蓮折騰那一陣子,山桃身上出了不少汗,這一折騰,就病得更厲害。
王翠芬罵她,她腦袋嗡嗡的,想出聲反駁卻冇力氣。
耳邊聽得王翠芬催賈老四趕著大車去鎮上找大夫。
又聽見賈老太在院子裡罵:“她就是個喪門星!大正月裡的害病,晦氣!找啥大夫!讓她死了得了!”
“娘,你就看在孫屠戶送來的十兩聘銀的份上,少咒她幾句吧。”
賈老太果真不再罵人,王素芬又囑咐賈老四:“彆貪近便去找王麻子,王麻子啥也不會,來了就弄點符水糊弄人,要是鎮上的大夫不肯來,你就多給點錢,好聲好氣地把人請來。”
山桃的眼皮越來越重,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王素芬怎麼忽然對她這麼好了?
是看在那十兩聘銀的份上麼?
還是說,王素芬指望著她成婚後能天天往孃家捎肉吃?
要是後者,那王素芬的算盤就白打了。
她馬上就要成為一個快活有錢的小寡婦,王素芬撈不著吃肉咯。
山桃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睜眼已是第二日。
她身上已經退了熱,就是還有些咳嗽,一張嘴,就覺得喉嚨疼。
咳嗽了幾聲,聽得西廂窗下有人說話。
“伯母挑一小塊,用熱水化開了給她服下,這是專治咳嗽的。”
“送來的禮中有一匹銀紅和一匹雪青色的料子,另有一隻首飾盒子,是單送給山桃的,煩勞伯母轉交。”
男人聲音很好聽,低沉卻溫潤。
山桃伏在枕上,聽著賈老四和王素芬客客氣氣地將人請進堂屋,又聽著賈老太大聲說著什麼。
院子裡的嘈雜慢慢遠去,她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屋裡已經點了燈。
王素芬和賈秀蓮坐在炕的另一頭,母女兩個正在清點東西。
“娘,這兩匹料子給我吧,”賈秀蓮摩挲著兩匹顏色鮮豔的布,“現在裁了做春衫,三月份正好能穿上。”
話音未落,外頭就有人砸門:“賈秀蓮,你個小賤人,給老孃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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