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夫人雖然有些驚訝,但自女帝伊始,女流裡出了太多商業翹楚,鬱枳也是從小浸染著父母營造的不可多得的商業環境出生的。
她有這種想法,懷夫人倒也覺得是遲早的事。
懷夫人自然不是迂腐保守的,她祖上昔日也是武將名門,自小在軍營中長大,做過女將,上過戰場。
隻是和懷老爺結親後,迴歸了後宅。且偌大的懷家產業,皆由他們夫妻二人共同把持,這也是懷、鬱兩家當初結緣的契機。
“你有如此想法,我替你父親母親感到高興。你放心,此事交由我來辦。”
她點頭,有些欣慰地看著鬱枳。
再過一年,眼前的小姑娘也將及笄,她隱隱約約像是見著了當年那位一身紅裙、意氣風發的鬱夫人的影子。
懷夫人對此事上了心,隻是她也不善酒肆經營,便特請了江州最負盛名的“拾味軒”的老闆來點撥鬱枳。
這拾味軒的老闆 也是江州一大紅人。
年方三十,人生得冷豔魅惑,笑裡藏刀笑麵虎,經商手段也是數一數二的。
可在熟人麵前,她向來直爽大方,熱情灑脫。因而懷夫人也十分喜歡與她來往。
她也很豪爽地應下懷夫人,每日都將一些心傳說與鬱枳聽。如此不遮遮掩掩,是因為她自信旁人能複刻千千萬萬個拾味軒,卻永遠偷不走她腦子裡的主意。
短短五日,鬱枳每每與她交談,都覺得受益匪淺。老闆娘想法極多,且處處透露著新穎和有趣,洞察力驚人,且超前得讓鬱枳十分懷疑她也是穿越而來的。
今兒,是鬱枳第一次來拾味軒,實地考察觀摩,這才發現,這拾味軒中彆有洞天。
拾味軒並不是單純的做食宿生意,而是娛樂加餐飲的結合,每日有戲劇、相聲、說書、口技等表演。一樓二樓主打餐食,三四樓則是住宿。
甚至還有激勵消費的措施:單日消費最高,可免費指定一次到店日的表演節目。
……
今日,夏英老闆在拾味軒請她嚐嚐新出的菜品,她們坐在二樓包廂內,可將樓下正中央紅綢環繞的大戲台一覽無餘。
此刻頗有些年輕貌美的說書公子,正在津津有味地講些民間奇聞,一二樓的客人都聽得入迷。
“宮廷……玉液酒?”
鬱枳不死心,在夏英老闆對著座無虛席的一樓,一番指點江山後,猶豫出聲。
“這是何酒?我還未曾聽聞過。”
隻可惜,美人隻是雙眸微眯,麵上有些疑惑,又好奇地偏頭看她。
“唉,一百八一杯的好酒!”
鬱枳有些失望,這已經是她第n次試探失敗了,她側頭,百無聊賴地朝樓下戲台子望去。
她一手撐著下巴,今日出門時,吳嬤嬤特意給她頭上梳了兩個可愛的花苞,兩側的粉色玉蘭銀墜步搖正隨著她左右晃頭而擺動。
伸出手輕輕將菱花窗推開了些,又雙手托著下巴,靠在窗台上,那說書先生的聲音也變得更加清晰,她也漸漸聽入了迷。
直到察覺到不遠處,一道有些泛著冷意的視線向她投來。
她蹙眉,心裡有些疑惑。抬眼望去,一道挺拔的身影,和一雙黑沉的眸闖入視線。
男人麵如冠玉,身量修長,此刻負手而立,兩側簇擁著穿著風雅的公子哥們,但掩蓋不住他一身白衣、如謫仙一般的清冷。
兩人隔著人海相望,鬱枳驚訝得瞪大雙眸,懷歲聿卻微微蹙了眉。
小姑娘到底還小,不懂得女大設防,二樓的紅木窗大敞,那襲鵝黃的衣衫更襯得她嬌小玲瓏,粉雕玉琢,雙手托腮時,圓鼓鼓的臉頰稍顯稚氣,但仍可窺得幾分甜美豔麗,在窗前精心擺放的兩盆綠蘿之間,顯得更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鬱枳有些詫異,懷歲聿七日前匆忙離府,看樣子應該是盛京出了些事,離開時隻囑咐自己出門須得帶上侍從。
久未得見懷歲聿,竟然從心底滋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欣喜來??!
“喲,懷家的大公子?”
惠英不知何時也探出半個頭,朝鬱枳發愣的方向瞧。
鬱枳像被抓包似的,麻溜地一把拉下擋光的簾子,頗有些做賊心虛的樣子。一驚一乍,弄得一側眯著眼睛、正有些疑惑的惠英一愣。
鬱枳有些尷尬地朝她一笑,企圖掩蓋自己的做賊心虛。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自己竟然被男主這皮相給差點勾了魂去。罪過罪過,阿彌陀佛,自己是來搞事業的,不是來犯花癡的。
隻是,難怪不得,許多小說讀者都說讓男主獨美,這樣謫仙般清冷的人物,除了作者筆下的女主,誰又敢獨自前去沾染呢?
片刻之後,鬱枳隻聽見有一陣略微喧鬨的腳步聲,一大群人朝樓上走來。
二樓的小廝熱情招呼著,隨後便是隔間的木門被推拉開,許多男子談笑風生的聲音也堪堪傳到這邊來。
鬱枳撇撇嘴,一大群男人來這裡乾嘛,花天酒地,尋歡作樂……聽惠英老闆說,似乎今日有西域歌姬表演,不會男主也好這一口?
呸呸呸,可不興在人背後誹謗。
難道是掩人耳目,要在此地商議大事?
“怎麼著,心悅你這位義兄不成?”
夏英看了麵前有些坐立不安、心猿意馬的小姑娘半晌,心裡有些好笑,這小姑娘倒像整顆心都撲在了那懷歲聿身上。
“……”
鬱枳回過神,這才發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貼到牆壁上去了。又聽清楚夏英老闆說了些什麼,隻覺得頭皮發麻。
救命,老闆娘打哪兒看出來的,她這明明是警惕!是好奇!
“你且放心,我這拾味軒乾的,皆是見得人的正當買賣。”夏英紅唇微勾,端起茶杯輕啄一口。
自知被尋了開心,鬱枳兩頰泛紅,又十分氣惱的鼓起兩頰。
她端坐回來,也不再想東想西了,專心嘗起了眼前的菜品,時不時還要嘟囔著給出自己的三兩意見。
“你打算何時去葉縣瞧瞧呢,依我所見,薑木齋在葉縣是很難再經營下去的,不若移至江州。”
惠英也端上了一臉正色,她十分欣賞鬱枳身上的靈氣,特彆是知曉小姑娘是鬱夫人之女,她心底也就愛屋及烏,又多了幾分期許。
但薑木齋若想重起高樓,絕非易事。
“我倒覺得,遷址一事尚有餘地。我準備對薑木齋進行些改造。”
鬱枳自有打算,葉縣雖小,資源也不如江州豐富,但好在位於江州和南州交界之處,民風更加開放,且薑木齋在這裡尚有名氣,她意欲對薑木齋進行些大膽的創新。
葉縣,反倒是成本最低、包容度最強的地界。
“你心中有打算就好,若需要幫助,可隨時遞書信給我。”
夏英麵上一笑,複端起麵前的甜茶,淺抿了一口,突然又想到些什麼,便斟酌開口。
“我聽懷夫人提及,你家大公子不日會動身去葉縣小居,處理些積壓的商鋪舊賬?”
懷家產業之下,壟斷江州大半的私塾和書鋪,葉縣最大的藏書閣,也是由懷家出資的。
不過她又有些遲疑,想起那懷歲聿冷心冷情的樣子,又瞥了眼眼前過於單純和稚氣的小姑娘,心裡有些發緊。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包廂的門便微微響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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