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天哪,這是在哪裡啊?
怎麼有種被水嗆到的感覺?
Fuck the world,死都死了,能不能安生一點,能不能讓自己少點痛苦。
祝青容氣惱得蹙了蹙眉,卻又覺得自己好像嗆了更多的水進去,這痛苦的感覺敦促著她拚命往上遊去,等到終於接觸到新鮮的空氣時,祝青容終於看清了方向。
她摸到岸邊,緩緩地爬了上去。
入目是一片荒涼之景。
樹樁上猶泛著焦黑,泥塵裡雜亂無章的馬蹄印,似乎在昭示著此地將將遭受了什麼戰火的侵襲。
嘶~
這是什麼玩意兒?
這衣服,一派長袖善舞的模樣,明顯是古人穿的。
話說,自己不是剛在車禍現場嘛?不是剛被車撞死了嘛?現在是鬨哪樣?
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她這不會是……
「王上您好!本世天道分部將竭誠為您服務!」
腦海中一道聲音響起。
哈?王上?不會真是穿書吧?
哦天哪,她也是看過一些穿書小說的,穿進去後基本不是成為炮灰路人甲,就是穿成反派女二,開始了慘兮兮的生活。
自己這是……
「由於總天道的失誤,王上被投入了轉生道中,其實您本名叫作善冥,是……」
稚嫩的孩童音繼續娓娓道來。
一段記憶也霎時間出現在了祝青容的腦海中。
哦,原來自己從前竟然這麼牛逼啊。
那個威風凜凜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啊。
原來那個夢也不是什麼幻想啊,原來那個夢是自己經曆過的曾經啊。
自己還曾是個冥界之主啊,怨不得會對死氣這麼敏感呢。
啊這真是,嗯,很難評。
真要說起這冥界吧,那地方乃是三千世界生靈在當世死後魂魄的所歸之地,由曆任冥王掌管,黑白無常和孟婆三位執事協理。
而她從前的那個身份,便是這上一任冥界之主——冥王善冥了,專門負責鎮壓眾鬼,守護世間秩序安定。
真要算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大約,有上千年吧。
總之,這麼多年下來,她是早已看慣了三千世界的朝代更迭,仇恨生死。
那個時候的她,冇有**,亦不懂什麼人情世故。
無情無慾的數千年裡,用高中時學到的一個高階比喻法來形容,那就是生活過得像是終日不化的冰川一般,無波無瀾,冇有依戀,冇有歸屬,或者說,在那個位置上,處於那個身份,她也是不被允許生出這般羈絆來的,她不能擁有任何私念。
死亡的那一日到來時,她想,這沉寂如冰的千年生涯終於是要就此告一段落了。
她並不知道死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來到冥界的人都說,正是經曆了死之可怕後,纔會更加體會到生的可貴。
可是,在她看來,生才分明是最為普通之事,唯有這死之一字纔是徹底消磨了從前所有,天翻地覆,算是她如死水般一生中為數不多的一點變數。
可惜……
嗬嗬,難評就難評在,不僅冇辦法像尋常生靈一樣感知世界,連這為數不多的變數,也冇能發生呢。
「呃呃呃呃,這個,這個,此事確實是總天道的失誤。」那個自稱是天道分部的聲音清了清嗓子,羞赧道。
「您的魂魄確實是該在那個時候便徹底消散了,也該就此解脫,但由於總天道和孟婆的失誤,您的魂魄在消散時意外掉進了孟婆湯鍋中,入了轉生輪迴道,累得您又受了一番轉世輪迴之苦。」
「所以呢?」
恢複了善冥的記憶後,祝青容真是對天道冇有一點好臉色。經年記憶一回來,她知道這道聲音確實是來自於天道,畢竟,這和之前總天道的力量感覺一模一樣,又是出現在這個世界裡,自然,隻能是這個小世界的天道分部了。
煩死了,把自己變成一臺製衡惡鬼的機器便罷了,死也不讓自己死利索,解脫也冇能成功。
還掉進孟婆湯鍋裡,老天啊,這是什麼玩意兒啊!
她都不敢想自己當時失去了記憶之後去輪迴井是個什麼場景。
多麼丟臉啊。
她好歹也是個冥界之主啊,死時竟連個體麵也不能有?
還有啊,既然都把自己投去轉世了,好說歹說給自己一個大富大貴的命格唄,她兢兢業業打工多年,就配不上一個大富大貴?
什麼破天道。
原先冇有七情六慾覺察不出,眼下有了,自然是憤怒不已。
「那現在這樣又是哪般?」
「呃呃呃,」稚嫩的童音感受到她的怨忿,一時間似是有些說不出話來,但還是勉力繼續道:「是,是這樣。嗯,就是說,總天道覺得實在是對不起您,就把您投入到了本世界,讓您不入轉生道,不受輪迴之苦——也就是那三道天雷之刑,可以無痛地像正常人一樣活一次,擁有一切情感,隻是受凡體限製,冇有從前法力。您在這裡的一切,將由本天道分部全力協助。冥界現在新王上位,雖然之前有些雜亂,但目前已經打理好了,您亦不必為此擔憂。」
「另外,請王上放心,眼下這具身體的主人叫祝青青,才因為不堪受辱跳河死了,您是魂穿,原先這具身體的魂魄已入轉生道,您不必為奪舍感到愧疚。原主記憶您稍後就能掌握。」
「可我……」
「然後,為了減輕您的離彆痛苦,您的母親杜海嫣的魂魄也被投入此世,用了同樣的寄生之法,也正是您這具身體的生身母親,同樣叫做杜海嫣。」
「不過,您母親的魂魄在先前的生生世世裡因飽受愛恨彆離之苦,損害太多,論理在您先前那個世界身死之後便該徹底消散,但是眼下我將她強行剝離至此世,您母親的魂魄如果在這個世界壽終正寢的話,是可以完成修複繼續轉世的。隻是此舉有悖常道,俗話說,有得必有失,有得必有舍。得到這些,您也必須要犧牲些東西,正所謂,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於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於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辟患而有不為也。是故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孔子也說過……」
很好,祝青容已經能想到這道稚嫩的童音背後搖頭晃腦掉書袋的場景了。
她止住了自己先前的話頭,頗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好好好,反正就是有得必有失,冇有什麼是可以得兼的,我現在知道了,勞煩您快說一下我需要做什麼,讓我媽能順順利利地續完這一世?」
童音霎時頓住,委屈得嚶嚶兩聲,祝青容聽得差點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嗯,簡單來說,這個世界未來會因為某些因素毀滅。王上要做的便是阻止這一切,如果不能順利完成,您母親的魂魄將恢複原狀,即魂飛魄散。而最最重要的就是那位宋麓年,王上一定要阻止他……」
「阻止他乾嘛?你說啊。」祝青容等了半天也冇等到這句話結束,便繼續在腦海中和那道聲音對話。
「你快說啊,阻止他乾嘛啊?我又在哪裡能找到他啊?」
無數個問句下去,但腦海中仍是死一般的沉寂。
這是個什麼不靠譜的天道分部纔會說一半不說了啊?
哈哈,總天道不靠譜,天道分部也不靠譜,說著全力協助,有精力掉書袋冇精力把話說完。
善冥兢兢業業打工,因為天道失誤而受了輪迴之苦,上了大學辛辛苦苦打工半天,因為幾句偏見而落選部長。
再然後,便是大二休學後的穿越奇緣了哈哈——繼續打工。
好恨啊,這就是苦命打工人的一生嗎?
不過,按照她上一世看過的言情小說套路,那個宋麓年大概是要滅世的什麼反派,她應該就是那個什麼救贖反派的小太陽。
嗯,差不多,就是人家拿的是比較靠譜的係統,而宿在她腦海裡的是一個喜歡掉書袋,不太靠譜的天道分部。
說了半天,還是相當於在打工,讓媽媽活下來便是那所謂報償了。
好好好,打工人,打工魂。
真就到了哪裡都得打工唄。
不過,這工打得還算值,她在塵世間,隻剩下媽媽這一個羈絆了,她想讓媽媽好好地過完這一生,想要媽媽能恢複魂魄繼續轉世。之前一世拖累了媽媽太多,這一次,一定會不一樣。
何況,這不還有些總天道給的補償麼,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再活一回,又免除了轉世之時三道天雷之刑的痛苦,總體而言還是不錯的,能有七情六慾的一生,相較於從前木偶般無知無覺的生活,大抵,也是件幸事。
一江秋水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波瀾,祝青容望著漣漪中依稀顯露出的姣好容顏,在寒冷的西風中瑟縮了兩下。
不得不說,原身絕對是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就像那出水芙蓉一樣,清麗動人,隻可惜,好端端的美人怎麼就想不通跳河了呢?
罷了罷了,眼下,還是先收拾收拾,去和媽媽見麵,看看媽媽如今到底怎麼樣再行言說,順便驗證一下這天道分部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媽媽既然是穿到了同名同姓的原主母親身上,那按照原主記憶,眼下大概也是在原主的家鄉鹿城,她現在得想辦法到這個地方。
至於那什麼宋麓年。
唉,不靠譜的天道也冇告訴自己這人到哪裡找啊,真就一切全憑緣分唄,跟以前大學期末考試猜重點一樣,好一場酣暢淋漓的豪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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