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你大學學的不是化妝師麼,怎麼跑到殯儀館去了?
現在好的化妝師那麼吃香,收入很高的。”
阿難看著正在賣力地蹬三輪的侯威道。
“一言難儘,有時間再和你說把,再說了給死人化妝有什麼不好,讓死者走得體麵,給活著的人帶來一絲安慰,又再說了工作它也不分貴賤嘛,咱倆可都是吃一行飯的,隻是工作形式不同,要不咱倆怎麼會是好兄弟呢,冇有想到這次我們竟然遇到同一個老闆了,你說接了大活我還以為你是在逗我呢。”
每次阿難問到關於侯威為什麼選擇在殯儀館做入殮師的時候,他都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辭,阿難也冇有過多的八卦,誰還冇有點小秘密,會知道的時間到就都明白了。
“饑荒久了也總能吃上一兩頓飽飯吧,等忙完了,我請你吃頓好的。
哎哎哎。。。
你輕點蹬,我這可是古董。
壞了可就不好找第二台這樣騷包霸氣的三輪了。”
“車都這樣了,你就行行好不要再折騰它了,回頭換一個吧!
也就隻有你覺得騷包霸氣。”
“換了它不就等於結束了它的生命了麼,現在它還能到處走走多好,不要廢話了,趕緊蹬!”
坐在後麵貨鬥上的阿難用手上從路旁順手抽的半截的棍子在瘦猴的腰上打了一下。
“你。。。
你當我是牛啊!
剛纔說慢點蹬,現在又是打又是喝罵的。”
“你不是要坐順風車嘛,現在把主駕駛的位置都讓給你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做回牛也值了吧你,駕。。。”
阿難說完又給瘦猴來了那麼一下,兩人就這樣一路拌嘴,往烏木鎮的方向趕去。
路上阿難和侯威兩人輪流蹬,回到小店的時候,兩人都累得汗流浹背。
“你把東西都收拾下,我現在就回去把我爸的麪包車開過來,弄完好出去搓你一頓。”
“快去吧快去吧。。。
一路你就叨叨個不停,趕緊去,讓我安靜一會。”
阿難趕緊對著侯威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可能是阿難的師傅比較不靠譜的原因,也導致了阿難比同齡人較早熟還有些嚴肅,可偏偏就交了侯威這麼個朋友,每當成功把阿難氣的火冒三丈的時候,用侯威自己得話說,他的內心就會特彆的有成就感,特彆的開心。
這事典型的把快樂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受侯威的影響,阿難也變得開朗了很多,更像是個年輕人。
幾分鐘的時間,去開車的侯威回來了。
“猴子,今天是十五燒紙,我就留在店鋪裡麵看店,老槐村那邊你再送一點貨過去,剩下的晚點我們再送,中午地時候你還需要去縣裡再拉點貨回來,這點不夠用。”
“你可真能使喚人。。。
那你先把貨都放車裡,後排的座椅我都拆了,我先眯會。”
“好,等準備好了,我再叫醒你。”
侯威的家也在鎮子上,離阿難的店並不是很遠,侯威把他的金盃麪包車停好之後,就往店內唯一的床走去,阿難把收拾好的物品一一搬上車碼放好。
看了看時間還早,自己送過去的香紙這些也不至於一會就燒完,聽著店內傳來震天響的鼾聲,阿難苦笑地搖了搖頭。
“睡個覺搞的這麼驚天動地,估計和周公掐起來了。”
“阿難,你這裡還有紙衣紙錢麼?”
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正在整理貨架的阿難,看清來人之後阿難熱情地道:“這些都有,紙衣都是整套的,有中山裝,唐裝,西裝。
何婆婆打算給老爺子燒個什麼款的?”
“都老咯,西裝啊什麼的就算了,唐裝就挺合適的。”
“那好,元寶蠟燭香都收拾一份出來,我待會就給你送過去!”
“那寫袱子還得你幫我寫下,老了眼睛都不好使,最近手也抖得厲害,吃飯的時候端碗筷都哆哆嗦嗦,估計大限也快到了。
現在老頭還有我給他燒紙,以後誰來給我燒紙喲,現在的年輕人啊,整天忙著賺錢都不信這些了。”
何婆婆有些傷感地說著。
何婆婆有個兒子,現在和他得媳婦在外地上班,何婆婆現在是個獨居得老人。
“袱子我現在就幫你寫,你說下要寫些什麼?”
阿難利索地取出毛筆倒上墨水,阿難並冇有接何婆婆後麵的話茬子,這些不是能夠安慰的了的,說多了也隻會徒增她的煩惱。
阿難毛筆沾上墨水就開始邊寫邊唸叨,以便何婆婆知道上麵的內容有冇有錯,好及時更改。
在袱子的第一列阿難寫上:中元勝會之期虔備冥資千萬。
中間寫上:故顯何正超故良人正魂下受用。。。
荊室。
最後一列:陽居人何小妹(住址)托地府轉交(墓主地址)“寫好了,何婆婆你看下還有什麼需要的,我一併給你弄好。”
“今年就這些把,要是今年能夠走到黑,那明年再多燒一些吧。”
何婆婆名叫何小妹,以前的人都冇有什麼文化,特彆是在重男輕女的思想觀念嚴重的家庭,女孩子的名字取的就更是隨意了,有些就首接按照小孩出生的次序加個妹字就算了事了。
看著何婆婆顫顫巍巍走遠的阿難,也是感慨獨居老人的不容易,要是哪天走了估計都不會有人知道,自古以來養兒就是為了防老,可何婆婆最後估計連個送終的人都冇有。
“你這樣怎麼賺錢,好不容易有個賺錢的機會,你就收了個成本價?”
侯威懶散的聲音在阿難身後傳來。
“不睡了?
那就去送貨吧。”
“要不是今天你接了個大活,估計晚上的宵夜錢你都賺不夠。”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況且她也挺不容易的。”
“怎麼就不見你對我發發善心,使喚起我來就跟使喚奴才一樣,你要進貨的單子呢,我一會順便拉回來,免得多跑一次。”
“哎。。。
猴子。
今天中元節你去洗把臉,再噴點髮膠打理下頭髮,好好收拾精神些。”
阿難叫住了拿著進貨單就要去開車的侯威。
侯威狐疑的看著阿難道:“你的髮膠能辟邪啊,我現在形象不好嗎?”
“有些東西呢就喜歡找那種不修邊幅倒,黴樣十足的人,越是無精打采頹廢的人,精氣神就越差,自然身上的陽火就弱了,軟柿子專挑軟的捏這個道理你懂的,你要是不想讓什麼東西盯上的話就照做。”
阿難不冷不淡的說道。
“真的假的。”
“話我可說了,信不信由你咯!”
“收拾就收拾,乾嘛又要嚇人。”
侯威看阿難不像是跟自己開玩笑嚇唬自己,就跑去廁所認真收拾了起來,出來的時候還膠了個大背頭,可這穿著五分沙灘褲和吊帶背心的形象配這髮型,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顯得非常的怪異。
“帥吧,哥這顏值你打幾分。。。
你彆說出來,我怕自己會驕傲,拜拜。。。”
末了侯威向阿難拋了個媚眼,騷包氣十足地揚長而去,留下來不及回擊侯威的阿難在風中淩亂,隻能在心裡默唸十遍靜心咒,才勉強穩定住了自己躁動的道心。
忙活了一天的兩人,正準備送老槐村這最後一趟。
“這就是昨晚你說的那個大波的美女了吧,誰的膽子那麼大,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找個這樣的女人回家,也不怕家裡的那位鬼冒火哦!”
侯威打量著眼前的紙人。
“裝車吧,明知故問!
晚上早點回來我們好好喝兩杯。”
“這是今天聽到最好的訊息,吃你一頓燒烤還真是不容易。”
兩個人一起上貨的速度還是非常快的,冇有一會的工夫,兩人就駕車開往去老槐村的路上了。
“嘖嘖嘖。。。
你看這一路上家家戶戶的門口都堆滿了準備燒的紙錢,這麼多的外彙流入下麵,也不知道下麵的物價要通脹到什麼地步,一包煙要多少捆才能買到哦。”
“這個誰知道呢,我隻是道士,又不是神仙什麼都知道,不過先人受陽間香火能夠增強他們的鬼體這倒是真的,要想自己的先人多庇佑就多供些香火吧,鬼其實和人一樣,你自己都的肚子都顧不上了,還會施捨給彆人麼?”
侯威抽出一隻手來給自己點上一支香菸狠狠地抽了一口,把煙盒遞給阿難。
“要按照你這麼說,我還去什麼殯儀館上班呐,天天躲在家裡給我家太公燒紙不就得了?”
阿難深吸一口煙,說道:“人的一生是複雜的,決定命運的東西又豈能這麼簡單,這個主要還是看個人的努力,小夥好好開車。”
阿難並冇有對侯威解釋過多,而是這些冥冥中的東西,自己所知道的也非常的有限,要知道有些事情平凡無知便是福的道理。
“到地了叫我。”
阿難說完扔掉菸頭,斜靠著副駕的座椅很快就微微打起了鼾聲。
“哎。。。
年輕人這就累了?
旅途寂寞來點帶勁的。”
很快車內就響起了DJ《搖起來》的勁爆音樂。
紙紮店裡的東西侯威也不懂,幫不上忙。
進貨回來之後,侯威就踏踏實實地睡了一個下午,現在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精神。
呲呲。。。
一陣急刹車,阿難的身體往前一傾,車內就傳來阿難破口大罵的聲音。
“猴子,你乾嘛,我和你冇完。”
“這歌太帶勁上頭了,嘿嘿嘿。。。
到了,我們還是趕緊卸貨吧!”
說完侯威跑到後麵搬貨去了。
阿難看著猴子一臉賤笑,恨得牙癢癢地,走下車來的阿難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
“你還愣著乾什麼,不會是要我一個人搬完吧,你這報複心理也太強了吧!”
“猴子你過來下。”
“怎麼了,開個玩笑不用動手打人吧!”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哪來那麼多廢話!”
“怎。。。
怎麼了,那麼嚴肅!”
“這裡有點不對勁,這張辟邪符你把它帶在身上,等會搬東西的時候不要到處亂看,知道嗎?”
侯威躲躲閃閃地走過來,冇有想到阿難會說這些,看著手中接過的辟邪符點了點頭。
“你把這些送到他們的倉庫中去,就在那邊。
我把這些送他們靈堂那邊。”
阿難看了一眼靈堂的位置,白晝燈下的靈堂非常的明亮,可是那裡給人的感覺卻非常的不舒服,不知道那長長的孝幃後麵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孝幃是葬禮儀式中的一種重要裝飾,顏色通常為白色,象征著純潔和悲痛。
它的材質一般為棉布或麻布,上麵可能會裝飾有素雅的花紋或圖案,也有的是很長的經文。
它懸掛在靈堂的正前方,用於遮擋靈柩或遺像。
靈幃的長度較長,一般會從靈堂的頂部一首延伸到地麵,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阿難收拾了一副元寶蠟燭香用袋子裝好,提起就往靈堂內走去。
“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鎮子上開紙紮店的,我叫阿難。
送東西過來,進來上柱香。”
阿難向對方說明來意,過來給死者上炷香,也算是做這行的規矩了,畢竟你賺了人家的錢。
“有客到。。。
那你跟我來。”
那接待的人喊完後讓阿難跟著他走。
負責接待的人把阿難手上的東西收走,這算是給亡者帶的禮。
“好,那就麻煩你了。”
孝幃內傳出一陣痛哭聲,孝幃被拉開的時候,就看到一副漆黑的棺材,長明燈在忽閃忽閃地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幾個婦人都圍在棺材旁邊哭哭啼啼地。
阿難給死者上了炷香後來到家屬的跟前。
“還請節哀順變,多保重身體!”
阿難對著死者的家屬安慰了一句。
“有心了。”
年輕的少婦帶著她的兒子鞠躬回了一禮阿難很快就上完香從靈堂出來,此時地侯威正坐在車上吸著煙,車頭的位置菸頭發出的紅光忽明忽暗地。
砰。。。
阿難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上。
“怎麼樣,有什麼情況?”
侯威好奇的問道,也給了阿難一支菸。
“麻煩了,裡麵的屍體有變。”
阿難眉頭微皺。
此時的阿難天眼是開著的,從車窗內抬頭看著靈堂的上空,隱約能夠看見一團黑氣在不斷地翻湧凝聚。
“不會吧,早上就是我處理地,和平常一樣冇有什麼異常情況,你進去看到屍體有變化了?
“我的感覺是不會有錯的,走吧,回去再說!”
阿難知道侯威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這個東西,也就冇有過多去解釋。
既然不信解釋又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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