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台觀雪,江南春不遠。
臘月十五,他們在江南等來了雪,華淺坐在鋪著厚襦的鞦韆上,雙手籠在袖中,未看完的話本閒置在一旁。
她目光清淺,望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好似就這樣,便能悠然一整天。
免不得道一句好時光。
仲溪午卻冇有她這般愜意,臨時來了一批急件,此刻正在埋頭苦乾。
在華淺的這個位置,恰好能將仲溪午一覽無餘,真是屋裡屋外都是景,不知為何,總是偏愛這屋裡的景,怎麼也不捨得移開目光。
看著看著,心想他往年是不是也忙得忘了生辰。
乍然念起他說的一句話,華淺留字於鞦韆,披上雪白的披風,撐著一把傘就從陽台一側偷溜出去。
侯在下麵的千芷追上:“主母,這是要去哪?不跟家主招呼一聲嗎?”
伴著咯吱的踏雪聲,聽到千芷的一聲“主母”,華淺驟然停步:“怎麼突然改稱呼了?”
“家主交待過,往後一律稱大娘子為“主母”,他說這是百姓認可的,大娘子實至名歸。”
見千芷這般說,華淺看向一旁的林江,他似是也知情,點了點頭。
總是揹著她做些令人感動的事情,一時之間鼻子都有些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冷風吹紅的。
華淺平複下心情,繼續走,還問林江一些仲溪午的事情:“林江,往年家主都是如何過生辰的?”
林江跟在她的身後,也不遮掩,徐徐道來:“基本上都是簡單操辦,幸得長公主惦念,纔不至於忘了。”
華淺若有所思地聽著,大膽坦白:“那我們今年給家主過一個不一樣的生辰。”
生辰不就是吃一點好的嗎?還能如何不一樣。
“不一樣的生辰?”林江有些疑惑。
“總之,你們要替我保密。”華淺打定主意要給仲溪午一個驚喜。
林江和千芷雖不知是什麼,都點了點頭。
忙完之後,華淺隔著河朝站在望台上的仲溪午揮手。
仲溪午知曉到她的心意,沿著河堤往上,與她在橋上相會。
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仲溪午捧著她的手哈氣:“本想著有林江跟著,不會由著你大冷的天亂跑,你倒好,一身的冷意。”
“你覺得他管的住我嗎?”華淺歪頭一笑,感受著他手心的溫暖:“這般恬靜的夜晚,我們說點其他的?”
“你想說什麼?”
華淺看著他如墨般的眼眸,他還真是忘了今天的大日子。
“這話得要閉上眼睛纔好聽,你先閉眼。”華淺哄著他,仲溪午才緩緩合上眼睛。
華淺將他扳正一些,聲音溫婉如雲,在他耳畔響起:“溪午,生辰喜樂。”
登時煙花聲在空中響起,仲溪午睜開眼睛,漫天華彩,絢爛至極。
比起往年千篇一律的生辰,也難怪他不記得。
望著華淺勝過白雪的眼眸,仲溪午的心裡沾了一地的光,在皎皎惹人動情。
他抬臂將華淺刻入懷中,隱約聽到她那輕輕暖暖的聲音:“溪午,生辰喜樂。”
見仲溪午未置一言,華淺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背:“還有更好看的,一起登船看看。”
仲溪午這纔不舍地放開,任由華淺拉著他上船,沿路恰好是他們從小到大的畫像、用過的物件,若不是熟識,真有點以為她在為未來的孩子準備物件。
船行到最後時,是他們成婚時的畫像。
怎麼說,仲溪午想過華淺穿婚服的樣子,他總覺得肯定比此刻畫像上的更美。
仲溪午似是覺察到華淺的眼神,低頭看著她:“就你這般大膽,敢央求孃親幫忙做這事!”
冇意思,一下就被他猜到了。
也是,小時候,她的眼裡看到的都是大爺,故而畫不出這些。
“那你喜不喜歡嘛?”華淺搖了搖他的手,在他沉吟時,又鬆手傾身問了一次:“你喜不喜歡嘛?”
仲溪午故意不回她,徑直沿著燈光而行,華淺跟在他身側,故作失望地說了一句:“你不喜歡啊!”
誰說他不喜歡,他喜歡極了,隻是不好意思開口。
華淺從那上揚的嘴角中捕捉到這個資訊。
仲溪午突地頓步,華淺撞在他身上,他抬手扶穩,直白地來了一句:“我喜歡你。”
簡單、乾脆,平白無故超出華淺的認知範圍,她竟不知如何接話。
仲溪午卻在一旁繼續鄭重其事:“這話曾跟你說過,總覺得今日要同你再說一次,甚至不止今日,往後每一個生辰都要說一遍。”
早已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可無論聽多少次,總免不了臉紅心跳。
“你餓不餓,要不我們先吃些東西?”
華淺搭錯弦地說了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許是她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登時掩住嘴。
仲溪午輕輕捏了下她的臉,慢悠悠說道:“難道你給我準備了生日湯餅,竟這般著急。”
“又被你猜到了。”華淺有些挫敗,看來有些浪漫還是適合不太聰明的人。
仲溪午看著眼前雅緻的小院,頓時感覺有些餓:“猜到跟吃到還是不一樣,走,我可得好好嚐嚐我家阿淺的手藝。”
氣溫並未回升,院中月色和雪色交相輝映,用膳的地方放在假山上的望月居。
兩人走上去,身體微微暖起來,仲溪午在桌旁落座,華淺從一側的廚房端了生日湯餅過來:“知你惦記許久,嚐嚐。”
素手做羹湯,含羞待君嘗。
碗中冒著熱氣,仲溪午依舊不受控地紅了眼,看著華淺期待的眼神,動箸嚐了一口:“比想象中好吃,阿淺,謝謝你。”
華淺支頤看著他,仲溪午夾了一口麵放在她嘴邊:“契闊共餐飯,與爾長繾綣。”
湯汁已潤到唇間,華淺張口含入嘴中,本是很普通的麵,可這兩人共品一碗,多少增了一些味道,是讓人沉迷的味道。
仲溪午原本置箸的手貼在她的腦後,情不自禁地探上她的唇,另一隻手已順勢將人抱入懷中。
唇齒交纏,華淺的手勾在他的腰間,明顯感覺他有些情難自已,身體漸漸嬌軟,卻很放心地交托給他。
本要上菜的千芷攔住要上前的侍女,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生怕打擾了這份情投意合的美妙。
難得有這般安靜的地方可以貼近,仲溪午懂了食髓知味這個詞,以前總覺得這般會唐突佳人,可如今他卻不知饜足。
果然,世間還是少有聖人,特彆還是碰見自己中意的姑娘。
但仲溪午似乎隻守不攻,縱然不斷探尋,可依舊有禮有節。
華淺卻明顯感覺他的理智在壓製著本能,心有不忍,於是推了推他,嬌喘微微地說:“廳內冷,不如去裡屋。”
仲溪午被她這話逗笑,抵著她的額頭問:“阿淺以為我要做什麼?”
這下換華淺窘迫,他們壓根想的不是同一個進度。
仲溪午輕笑,在她額頭一吻,甚是體貼:“路上畢竟奔波,我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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