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是沉默的王霽猛然推倒了那個小廝,力道之狠,早已超出一般的孩子膽量。
那個小廝看見是個孩子,站起來就想打。
王衡連忙護著兒子道:“你敢動我兒子試試!”
“老二,霽哥兒,你們怎麼了?”秦韻看準時機跑過去,抱著王衡和王霽哭喊。
“天呐,你們快來看啊,林家欠債不還還打人啊。”
“我們王家遭了禍事,是我們活該,我們已經被抄家流放了。可憐老身養了三個兒子,到如今一個都靠不住不說,我們隻不過想討回從前的舊賬,林家人竟然仗勢欺人。”
“嗚嗚嗚……老身命苦啊。”
“老身丈夫為國捐軀,疏於管教孩兒,如今招至慘禍發生。可稚子無辜啊,老身隻想要點錢給孫兒們買身冬衣,以免他們在流放的路上被活活凍死啊。”
周圍的人一下子圍了過來,對林家指指點點。
“這不是林學士府嗎,他家欠王家的錢不還?”
“王家都被抄家了,估計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纔來要的。”
“是的,今天還看見他們家當衣服去了,哎……衣服都當了,可憐這老夫人,一把年紀還出來要債。”
那小廝招架不住,連忙跑進去報信了。
王衡跪在秦韻的麵前,狠狠打了自己兩記耳光。
“是兒子無用,是兒子交友不慎,求母親責罰。”
王霽也紅著眼睛,但拳頭捏得緊緊的,眼神凶狠地看向林府的方向。
這哪裡是天生情感缺失,這分明就是一頭記仇的小狼崽子。但有情緒外露是好事,證明他對外界的變化還是很敏銳的。
那改造的事情,也就不難了。
秦韻將他摟進懷裡護著,轉而對王衡道:“傻孩子,你有什麼錯,都是你大哥那個害人精,竟然縱奴為禍,簡直死有餘辜。”
“可憐你為朝廷兢兢業業,為朋友兩肋插刀,現如今被你大哥連累也就算了,可這……林學士往年去我們家白吃白喝不說,拿了你三千兩銀子三年都不還……”
“我的兒啊,你往後眼珠子可要擦亮,可千萬不要再遇到此等小人了。”
周圍的人連聲附和,有歎氣的,也有指責林家的。
林學士跑出來,嚇得額頭虛汗都出來了,三兩步來到秦韻的身邊問道:“老夫人怎麼來了,都怪下人通報不及時,我們進屋裡去說。”
秦韻嫌惡地推開:“少在這裡虛情假意的,從前你到我家去,吃飽了還要給你妻兒帶果子點心的,我哪一次少給你了,更彆提我給你家孩子包的壓歲錢加起來也有幾百兩。”
“如今我們王家隻是落魄了,但我還冇死呢。你就敢指使奴才傷人,是不是想著打死我們就不用還債了。”
“也好,索性我們一家也活不成了,我今日就死給你看。”
說著就要往石墩上麵撞,王霽不知道秦韻是虛張聲勢,牢牢地抱著她的腰。
王衡也嚇得連忙攔住老母親,眼淚都滾落出來。
林學士麵色如土,連忙道:“老夫人莫要衝動,我還,我馬上就還。”
“說著,顫顫巍巍掏出三千兩銀票來。”
秦韻一把拿過,數了數是對的,便放進袖子口袋裡。
林學士吞嚥著口水,緊張地問道:“借條可還在?”
秦韻嘲諷道:“哦,原來你也知道有欠條啊,有欠條還拖了三年,若非我今日親自上門,你是不是都打算不還了?”
林學士陪著笑臉道:“怎麼可能呢,老夫人莫要誤會,我隻是忘記了。”
“那現在借條能給我了嗎?”
林老夫人拿出借條,卻道:“借條可以給你,三年的利息你要算給我。”
“還有,你家的下人剛剛推倒了我兒子,還想打我孫兒,這事怎麼說?”
林學士反手,狠狠打了那下人兩記耳光。
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對秦韻道:“老夫人覺得如何?”
秦韻冷笑:“不如何。”
“我王家有錢有勢時,你跟在我兒子後麵宛如一條哈巴狗,見人就搖尾巴。”
“可今日我王家失勢,你家的看門狗見人就咬,可見你平常表裡不一,趨炎附勢,慣會落井下石。以至於你家的下人有樣學樣,也這般麵目可憎。”
“借條還你,那三百兩的利息我們王家也不要了,就當是給我這不成器的兒子教學費,以後見到你這種小人,自覺躲遠點!”
“兒啊,看清楚,這就是人性!”
“不是你拿彆人當朋友,彆人就當你是親兄弟。”
“吃一塹長一智,我們王家是破落了,但我們王家爵位不是靠趨炎附勢得來的,是你爹從戰場上拚殺回來的,被收回那是你們冇出息,守不住,但不代表你們不會做人!”
“走吧,我們回家,你還是孃的好兒子。”
王衡起身,胸腔裡不知不覺堆滿了一股衝勁,大聲道:“是,兒子帶母親回家。”
然後當著眾人的麵,親自把老母親扶上馬車,拖著她一步步往回走。
王霽繼續在後麵推著,三代人,老的老,小的小,像重擔一樣全壓在王衡的身上。
眾人看見這一幕,不知為何有些鼻酸。
見林學士彎腰去撿借條,有人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忘恩負義的小人。”
“就是,連自己昔日好友都能落井下石,還翰林院學士,嗬嗬!”
“人家來要債是光明正大,你們家卻出手傷人,而且對方還是個孩子呢,你們家簡直可恥。”
……
林學士麵色鐵青,氣得捏緊拳頭,恨不得將那張借條當場撕碎。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官道上,停靠著一輛馬車,車簾是掀起一角,直到看不見王家人的身影時才放下。
馬車內,一男子輕聲道:“王爺,周堂督辦此案也是摻雜私怨的,您看要不要出手幫一幫王家,讓他們渡過這個難關啊?”
閉目養神的男子手握佛珠,淡淡道:“不用。有王成這老妻在,王家應該還散不了。”
“走吧,回府。”
“是。”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駛向了京城的敬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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