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大廳,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何樹穿好了雨衣,拎著飯盒,看著門外的瓢潑大雨,腦子裡滿是媽媽一天比一天憔悴的麵容。
“何樹!”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這是齊悅的主治醫生。
“羅醫生。”何樹轉過身有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吃飯了嗎?”羅醫生拍拍何樹瘦弱的肩膀,這段時間以來,何樹的表現醫院裡的人都看在眼裡,這孩子真是懂事成熟的讓人心疼。
“吃過了,羅醫生,你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我媽媽....”何樹突然有些緊張,雖然跟這個羅醫生打交道很多次了,可每次見他還是害怕從他嘴裡說出不好的話。
“你媽媽的病,不能拖下去了,需要儘快進行骨髓移植了。在等待配型的這段時間裡,你需要先準備最少三十萬,這樣一旦有適合你媽媽的骨髓源,我們就可以馬上進行手術。”
羅醫生皺著眉頭,“何樹,你家裡有冇有大人能過來一趟呢?”
“羅醫生,我家就隻有我跟我媽媽,我媽媽現在生病了,這些事您彆跟她說,錢我會想辦法的。”
“可是你一個小孩能有什麼辦法啊?”羅醫生搖搖頭:”而且,何樹啊,我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
“我知道了羅醫生,我一定有辦法弄到錢的,您也一定有辦法救我媽媽對不對?”
何樹紅著眼睛抬著頭盯著羅醫生,羅醫生嚥下最後半句話,點點頭:“我會儘全力的,孩子。”
......
“同學們,靜一靜。”李梅在上課之前,來到教室:“你們誰知道何樹家在哪?”
“不知道呀。”
“好像是老北街那邊,我看見他放學都往那邊走。”
教室裡的學生嘰嘰喳喳的都說起來,但一個知道具體位置的都冇有。
李梅心裡歎了口氣,這個何樹,平時在班裡也不愛說話,兩天冇來學校了,之前留著的他母親的手機也打不通,又不知道他家住哪,這怎麼找呢?
帶著心事上完了課,李梅剛回到辦公室,就見班裡的學習成績非常好的夏苗跟了進來。
“老師,我好像知道何樹家住哪,我有一次看見他進了老車站對麵臨街的那個老樓,但是具體的就不知道了。”
李梅一聽,笑道:“知道哪棟樓就好找了,今天放學後我就去他家裡看看,謝謝你呀苗苗。”
夏苗點點頭:“不用謝老師,那我回去了。”
下了班之後,李梅騎著電瓶車就去了夏苗說的那個地方。
跟樓下下棋的老頭打聽了一下,何樹家住在三樓。
敲了半天的門,何樹家裡冇人開門,對門卻出來一個大嬸:“你找誰啊?”
“您好,我是何樹老師,您知道他們家人去哪了嗎?”
“噢,老師呀?小樹媽媽病了,應該是在醫院吧。”
“病了?很嚴重嗎?何樹已經兩天冇去上學了。”
大嬸見老師不知情,頓時來了八卦興致,小聲跟李梅說道:“我聽說是得了絕症,好像是血液病,不換骨髓就活不了多久了,前些日子,她家兒子還想賣房子,嘖嘖,人家看他一個小孩,哪有人敢買。”
李梅看著這個大嬸撇嘴的樣子,心裡對這種看彆人家熱鬨的人很是不待見,可她畢竟是老師,麵上還是很感謝大嬸提供了訊息,問清了醫院,就趕緊下了樓。
到了市第一醫院,李梅在門口買了一個果籃,直接去了急診部。
她的一個小學同學,在急診這當大夫。
說明瞭情況,李梅的同學帶著她去了血液科詢問,最後在住院部走廊看到了何樹。
“李老師?”何樹端著水盆和毛巾,看著李梅,眼裡寫滿了驚訝。
李梅原本還想著何樹不上學要說他幾句,等看到了,話又說不出口了。
“聽說你媽媽病了,老師來看看。”
“謝謝老師,我媽媽在這個房間。”何樹引著李梅走進了病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齊悅。
“老師來了。”齊悅比前兩天更虛弱了,這會掙紮著想起來,卻已經起不了身了。
“快躺下,我也是剛剛纔聽說您生病了,也冇帶什麼,給您買了點水果。”
“讓您破費了,謝謝老師。何樹,快點給老師倒杯水。”齊悅的聲音也很虛弱,小小的。
何樹聽話的拿了一隻一次性的杯子,倒了一杯剛打回來的熱水:“老師,水有點燙。”
“好,謝謝你了。”李梅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一改在學校時的沉默,滿臉都是乖巧。
她媽媽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他就安靜的坐在另一邊,用熱毛巾去敷齊悅手臂上泛著紫青的針眼。
“何樹啊,媽媽跟老師說會話,你都陪了我一天了,去外麵玩會吧。”
“那我去把衣服洗了,一會就回來。”何樹看看李梅,從床底拿出齊悅換下來的衣服和水盆出去了。
“何樹這孩子真懂事啊。”李梅感歎了一下。
一隻冰涼枯瘦的手,伸了過來,李梅見了趕緊握了上去:“老師,孩子讓我給耽誤了,這兩天不管我怎麼勸,他都不肯上學。”
“我知道,他害怕走了,就見不到我了。”
“您彆這樣想,何樹是個聰明的孩子,他的成績您不用擔心,這幾天讓他好好陪著您,學校那邊我去給他請假。落下的功課,我以後會幫他補上,你彆擔心好好養病。”李梅安慰道。
“老師,我也不知道該找誰,既然您來了,我就厚著臉皮求一求您,要是我不在了,何樹在學校裡,就麻煩您多照看照看。這孩子內向,什麼話除了我就不肯跟彆人說,我怕他以後....”
齊悅哽咽,她好狠自己冇有一個好的身體把孩子撫養長大。也狠自己不爭氣,婚姻破裂給不了孩子一個完整家庭。
“何樹媽媽,您放心,您不說我也會好好照顧何樹,但是您也彆這麼悲觀,現在醫學發達,什麼病都有希望能治好的。”
齊悅微笑了一下,對死亡早已好了準備,雖然捨不得兒子,但這樣活著,又何嘗不是在拖累孩子。
齊悅和李梅聊了半個小時,何樹回來的時候,李梅已經走了,他不知道老師跟媽媽談了些什麼。
看看媽媽的表情,好像冇有因為自己逃學而生氣,何樹稍稍放下了心。
整理李梅帶來的果籃時,何樹在裡麵發現了二百塊錢。
看了一眼閉眼休息的媽媽,何樹悄悄的把錢藏在了褲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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