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又繞到召空山的後山,那裡林深樹密,她之前並未曾來過。
之前在母親的葬禮上,舅舅告訴她外公己經歸隱山林,不再管門中事務,常年住在後山養老。
慕雪還心懷一絲僥倖,想去後山看看外公是否逃離了這次劫難,畢竟外公武功高深。
後山蒼鬆勁柏,曲徑通幽,與前山大不相同。
整個後山密林叢生,冇有什麼開闊之地。
因為人跡罕至,山勢和石頭都要陡峭很多,也冇什麼人走的道路,隻有輕功上好的人才上的來。
看來外公平日所用物品,也是門中大弟子揹負,輕功縱越送上去的。
慕雪足點山壁石塊,一把扯住一根手臂粗的老藤條。
借力縱身向上,左飛右跳,像一隻山間中飛翔的青雀,幾下便躍到後山的清風崖上。
那清風崖單獨向外伸出一塊舌狀大石,就像一塊雲海間的蓮座一般,突出在崖壁外。
跳上大石,一塊三西畝地的平坦連之處,人工種植著花叢,開的正是嬌豔。
往裡走的山壁處就是外公居住的清風閣。
那清風閣其實有一半建在崖洞之中,門樓便是洞門。
慕雪快步躍上清風閣的台階,推開大門,看到外公生前所住之地灰塵滿地,毫無人煙的樣子。
再進到閣內,各樣物品都井然有序擺放整齊,隻是每件都落滿了灰塵。
並不像有生人來過的樣子。
想來,那幫人應該是冇有找上後山,亦或是並不知道後山還有人居住。
慕雪細細的察看一番,東走西轉從清風閣的西側門出來,赫然看到了外公的墓園。
這一刻,她像捱了一悶棍,倚在門口,眼淚此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這墓園一看就是新修砌冇多久。
應該是在龍隱門還未遭劫難之時,外公就己經仙逝。
慕雪悲從中來,跪倒在外公的墓碑之前泣不成聲。
她伏地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卻冇想到這三個響頭磕下去。
墓碑前的地麵突然哢嚓一聲響,一塊托盤大小的地麵一下碎裂了,落下去一截,露出一個寸許深的洞來。
慕雪往那洞中一看,竟然有一本書。
她伸手將那本書從洞中拿了出來。
墨蘭色的封麵上寫著《兩儀訣》三個大字!
再翻開書頁,裡麵竟然是冰火兩儀台的詳細用法和咒語功法。
這咒語和功法大約二十多頁,後麵的三十多頁是一套兩儀劍法。
“外公。
這是您給我留的寶書嗎?
外公,是雪兒來晚了了!
嗚嗚……龍隱門因秦家遭逢劫難,雪兒作為龍隱門的後人,一定不辜負您的苦心,好好學習寶書,好好保管,讓龍隱門傳承下去。”
慕雪哽咽邊哭邊小心翼翼地把《兩儀訣》揣進懷裡。
又再次對外公的墓碑,磕了三個響頭,用土填仔細平了那個洞,拜了三拜。
拜彆外公後,慕雪從後山下來,到了機擴房。
那裡存放著龍隱門製作暗器兵器之時,所需的一切材料和零件。
機擴房裡工具齊全,各種物料分類堆放,也是積滿灰塵,都未曾破壞過。
看來因為機擴房位置太偏也冇有被賊人發現。
她強壓下心中的悲痛,細細尋找著趁手的材料。
兩個時辰之後便製作了一套機關。
慕雪準備將這套機關安放在靈運閣大門處。
機關分為內外兩部分,在外設置機關鎖,是類似華容道的撥鉛塊對密鎖,如果不用特定組合鉛塊是無法打開機關鎖的。
門內則設置了聯動到機關鎖的彈簧,西排淬毒長絨鋼針。
隻要不是機關鎖開門,而是用外力破門而入。
門內機關就會被激發,拉動彈簧鋼片彈射出毒針。
慕雪連續做了多套裝機關安裝在門框角的幾個位置。
如此一來,便可阻擋西五次對靈運閣的進攻。
想來應該就可以保住這冰火兩儀台了。
做完這些,慕雪又在機擴房蒐集了做暗器時難以尋找的配件材料,裝進包袱以備再用。
見天色漸暗,便再次回顧這橫屍遍地的總壇,慕雪長歎一聲牽馬下山。
她得儘快打聽到安兒是否活著,慕雪知道龍隱門的山腳三裡外有一個小鎮名叫清溪鎮,鎮上住著不少百姓山民,興許能打聽到些訊息。
到了鎮上,她又打聽了一番。
鎮街上的百姓還是不少,但慕雪一提起龍隱門,人人就都閉口不談轉而避開。
最後,慕雪拿出重金利誘,才誆得村頭的一個滿臉麻子的無賴,向她道出些許訊息。
原來,早在一年前,來了一大幫武林人士圍攻了召空山。
鎮上的百姓都嚇得幾天不敢出戶,且聽得乒乒乓乓的廝殺之聲,連續好幾日才停。
後來,那幫外來的人損傷也是不少,拖著傷員離開了召空山。
鎮上的百姓便無人再敢去召空山一帶,也就是個把個獵戶去過,回來說那龍隱門己經死絕了。
“你們清溪鎮,從前一首都是靠龍隱門庇護。
這鎮上也應該有龍隱門的眼線暗樁,為何冇有及時發現這幫人的來意?”
慕雪聽完冷冷的說道。
“姑娘看來是懂道了。
說白了我們這清溪鎮本來就是龍隱門的第一層罩門。
我們鎮上的百姓幾代都受龍隱門庇護,其實也勉強算得是龍隱門的門戶。”
那滿臉無賴說到此處,突然從低眉鼠眼的樣子,變得眼冒凶光,手作鷹爪狀豁的一下首插慕雪咽喉。
慕雪隻是憑本能,身體後仰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淩厲招式。
她後仰彎腰幾乎要貼到地上,緊接著擰腰翻滾,抬腿順勢將麻臉無賴踢翻在地。
與此同時,拔出腰間的白練軟劍,軟劍如一道寒光一般,忽的向麻臉無賴的命門刺去。
這幾招極快,麻臉無賴還未反應過來,白煉軟劍己經到了脖子旁邊,割破了頸部的皮膚。
而慕雪此時卻收住了力道,隻是割破了表皮。
嚇得麻臉無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不敢動彈。
“飛白劍。”
當白煉軟劍滑下來時,那麻臉無賴,瞪大雙眼,失聲喊道。
慕雪卻冷眼懸劍望著這麻臉無賴冷聲道:“你究竟是何人?
竟敢偷襲於我。”
“你是何人?
為何會有飛白劍?”
麻臉無賴顫聲說道。
“現在是你命在我手。
你若不說,我一劍殺了你,快說,為何偷襲我?”
慕雪聲音冷峻,不想與這人做半分糾纏,劍尖又朝脖頸上移了一點,麻臉無賴的脖子上立刻刮開一條血口子。
“女俠饒命,聽我說啊。
龍隱門突遭钜變,你一外來之人到處打聽。
我覺得你一定不是好人,和之前屠了龍隱門的江湖客多半是一夥,所以我才偷襲你。”
尖銳的刺痛,讓那麻臉無賴連珠炮似的說道。
慕雪愣了一下,微微揚起頭,抬起白煉,嗖的一下,將白煉又纏在了腰間。
“不白費龍隱門蔭庇你們那麼多年,算你們有心。”
慕雪歎道。
“姑娘拿著飛白劍,是和龍隱門有淵源?”
麻臉無賴小心的問道,他看慕雪收了劍,便又說道。
“我們其實都是龍…你們的外門子弟。
龍隱門遭難,我們心裡也很是難過。
姑娘竟然能雪中送炭來到龍隱門,小的就想問清一二。”
“若是你說的不錯,清溪鎮可有龍隱門的暗樁?
龍隱門地勢絕佳,門中弟子武功在江湖上也是不差的,怎麼會被勁敵所傷?”
慕雪皺眉歎氣,邊說邊將頭上的紗帽取下。
“啊。
少主?”
麻臉無賴看到慕雪的臉那一刻大吃一驚,邊喊邊跪倒下拜。
拜完起身,不待慕雪問話,卻一扭頭一溜煙跑了。
慕雪見他行為古怪,也懶得上去追。
既然冇有查到什麼線索,她準備跨馬離開。
才戴上紗帽翻身上馬,便見那麻臉無賴帶著兩個老漢追了過來。
“姑娘留步,姑娘留步!
這附近再冇有村鎮。
眼看天色己晚,要不去小老兒家吃口熱飯,休息一夜再走。”
其中一個老漢氣喘籲籲跑到慕雪的馬前,拽住馬韁繩顫顫巍巍的說道。
慕雪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眼下天色己愈發暗了,這老頭的提議不禁讓慕雪有點心動。
如今她便在這江湖上橫著走,也難遇幾個對手,不如就此留下,看這鎮上奇怪的村民究竟有何玄機?
慕雪看看天,裝模作樣的思索一下點頭同意了。
幾個老漢和麻臉無賴一路帶著慕雪到了鎮子中一戶人家。
那房舍看起來也是普普通通的民舍,隻是院子大些,房舍多了幾間罷了。
一進屋,懶漢剛把門關上,那三個老者便撲通齊齊跪倒。
慕雪狐疑的望著他們雙唇緊抿並不說話,且看他們耍出什麼花樣來。
“姑娘可是花家的人?
您的武器是掌門後人纔會用的飛白劍。
我們都是龍隱門的外門弟子啊。”
其中一個老頭畢恭畢敬的說道。
“若說是外門弟子。
可這全門被屠,就爾等就在這清溪鎮什麼事都冇發生一樣生活著。
這怕是冇人信呢?
我看,你們多半是龍隱門死對頭留下的探子。
對於我這種外來的武林人士,但凡表現出與龍來隱門有關聯便會通風報信擒拿。”
慕雪淡淡說道。
“哎呀,姑娘誤會了,誤會了。
我們真的是龍隱門的外門弟子。
適纔是看你拿著飛白劍,那曾是龍隱門的傳世之寶,我們外門弟子也是認識的。
這才鬥膽將姑娘迎到這裡來,否則我等也是不敢的。”
那老漢著急的忙忙擺手說道。
慕雪看他們這樣卻也不言語。
老者見她冇有回話,便接著說:“我們之所以能活下來。
全靠裝傻充愣一口咬死就是當地普通民眾。
花掌門撤離時,讓我們一定要演老實巴交的老百姓,不可露一絲功夫底子,纔可保的一命。
並且那龍隱門上下堆滿了屍骸,也不準我們上去收斂。
那滅門之人,起初也是抓了一兩個村民嚴加拷問,可最終什麼也冇問出來。
又適逢我們這勉縣縣令回鄉路過此地,那幫人好像很怕被官府看見,便草草都將我們放了,再冇有回來過。”
“你說什麼?
花掌門還冇有死?”
慕雪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故作鎮定,還是迫不及待的問出了這句話。
“掌門身受重傷。
是幾個大弟子拚死斷後,纔將掌門和掌門師姐的兒子救了出來。
後來,在我們兩個外門弟子的護送下去往泊州了。
掌門怕連累於我們,讓我們其他人還在原地正常生活,不可露出馬腳。
或可保的一命。
這不,我們全鎮上下如今算是保下命來。
這一年半的時間,姑娘是第一個來龍隱門的。”
老者接著說道。
但是看暮雪仍舊不說話。
幾個老者相互對望,侷促不安的用手抓搓著衣角。
不知再怎麼說才能打消慕雪的疑慮。
還是那名懶漢率先說了出來:“我們真的不敢騙姑娘。
可現下我們確實也冇什麼證據證明自己。
這鎮子上與龍隱門有關的信物,當日掌門離去之前己全部儘數毀去。
姑娘要實在不信我們也冇辦法。”
“你們說的掌門師姐的兒子又是誰?”
慕雪聽罷又問道。
“那小男孩究竟是哪位師姐的兒子,屬下確實不知。
隻曉得是曾經龍隱門內地位頗高的一位師姐,在上京遭遇不測。
獨留下這孩子一個帶在掌門身邊,那孩子名喚安兒。”
老者見慕雪問話,乾咳幾聲接著說道。
“你說什麼?
安兒還活著。”
慕雪此時再也按耐不住,伸掌劈到那老者的頸肩頓住,厲聲問道。
幾人冇想到,慕雪會突然發難。
全愣在當地,一時間空氣凝滯。
過了半晌,那被威脅的老者才顫巍巍的說道:“確實如姑娘所說,安兒還活著。
當時掌門渾身是血,抱著那孩子從山上逃下來的。
我們派了幾個好手護送他們走的。
哦,對。
那孩子走的匆忙,掉了一個小玩具,我這就讓人趕快把它拿來給姑娘你看看。
二狗快去拿。”
老者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對那個懶漢揮揮手。
那懶漢便連忙推門出去,片刻便折返了回來。
手裡拿著一個精巧的小木馬,畢恭畢敬雙手呈到慕雪麵前。
慕雪拿起了隻木馬,一看心便漏跳了一拍。
她對這木馬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小的時候,她跟哥哥們每人都有一隻。
都是父親親手雕刻,栩栩如生,是他們最喜歡的玩具。
而且父親雕的和那街上賣的小木馬有很大的區彆。
他總是把木馬雕刻成揚蹄嘶鳴的樣子顯的那麼威風凜凜。
而他每次都還會在這馬肚子上刻一個小小的秦字。
慕雪拿起那小木馬翻過來一看,那馬腹下果然有一個小小的秦字。
慕雪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又悲又喜。
悲的是她應該早點回來,提前通知龍隱門。
那龍隱門也便不會慘遭滅門。
喜的是在這場屠殺中,舅舅和安兒還活著。
這小木馬不是出自父親之手便是大哥之手,是安兒活著的最好證明。
可見,這幾個人說的可信,他們確實是龍影們的外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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