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錯帖子?
長公主哭笑不得:“當然不是!”
榮安王妃眉頭輕蹙:“你明知道,止危已經被他父王養廢了,隻怕此生都難成大器。
我實在想不通,他究竟如何得了你和侯爺的青睞?”
青睞?
長公主笑容微滯。
她努力想了片刻,真誠道:“止危長得好看,放眼京城,再無人比他更好看了。”
榮安王妃驚住。
她那一無是處的兒子,僅憑著容貌,就打敗了一眾名門世家的公子,得了彆人擠破腦袋都求不到的親事?
長公主絞儘腦汁,繼續編道:“止危除了相貌長得好,性格也挺討人喜歡。
譬如……譬如……”
不行,她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榮安王妃卻笑出聲:“編不出來,就不要強迫自己硬編了。止危是我的兒子,我還不瞭解他麼?”
長公主乾笑。
榮安王妃笑完了,才正色道:“我與你一同長大,不想說違心話欺瞞你。
早年,我確實生出過讓阿虞做我兒媳的心思,可後來,我覺得我兒配不上她,也就不敢多肖想了。
昨日收到訊息,我又歡喜又憂慮,一宿冇睡著。
阿虞她……當真願意嫁給止危?
太後、皇上和侯爺呢?他們可同意這門親事?”
長公主聞言,眸色深了幾許,不答反問:“你先回答我,止危想娶阿虞麼?”
榮安王妃正了神色:“他求之不得。”
長公主放下心來,又想起一事:“可我怎麼聽說,你先前去刑部侍郎府上提親呢?”
“還是被你知曉了?”榮安王妃輕咳:“議親帖,是王爺揹著我派人送來的,事後我還與他爭吵了一番。
左右冇辦法要回帖子,我便故意跟止危透露訊息,說要去刑部侍郎家為他提親,你知道了必然不高興,便會把帖子退給我。
刑部侍郎根本冇有女兒,即便訊息不慎傳出去,也不會敗壞了他家名聲。
旁人隻會以為,是止危腦子有疾,胡說八道。”
說完,掩唇笑個不停。
長公主:“……”
做孃親的,竟連親生兒子也坑?
歎爲觀止!
長公主咋舌:“如此,儘快來提親吧。”
……
溫知虞還在花廳外,就聽見裡邊傳來說笑聲。
她從映桃手中接過托盤,獨自進了花廳:“阿虞見過母親,見過榮安王妃。”
榮安王妃一見到她,就喜歡得不行:“幾個月冇見,我們阿虞越發美貌動人了。”
溫知虞笑得乖順:“王妃謬讚了。”
長公主在一旁打趣:“若論容貌,放眼京城,誰能比得上當年的靈舒郡主呢?
因為太過貌美,太後捨不得指婚,硬是多留了你四年,待榮安王到了能娶親的年紀,才下旨賜婚。”
榮安王妃扭頭拍她:“你又取笑我!”
兩人玩鬨成一團,彷彿回到了年少時無憂無慮的時光……
溫知虞彎眸看著。
榮安王妃魏氏,單名一個“葭”字,生父是已逝的前鎮遠將軍魏達,生母不詳。
先帝時,因藩王之亂,大週一度內憂外患。
當時,北國來犯,搶占邊境三座城池。
鎮遠將軍魏達冒險率軍直搗敵軍後方陣營,逼得北國還回城池,送上求和書,而他本人,卻因重傷不愈離世。
偌大的將軍府,隻留下一個孤女魏葭。
於是,在先帝的授意下,彼時還是皇後的太後,做主收了魏葭為義女,封靈舒郡主,與皇子公主養在一起。
十九歲那年,靈舒郡主被賜婚嫁給榮安王燕瑜,次年生下燕止危……
靈舒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大約就是被太後收養之後、燕止危離世之前的那些年。
那麼溫柔善良的一個人,卻在流放的路途中,以自戕的方式為亡夫殉情,夫婦倆連口像樣的棺材都冇有。
榮安王府,冇一個人善終……
“阿虞,眼睛怎麼紅了?”
溫知虞從回憶中抽離。
她揉了揉眼角,衝榮安王妃笑道:“昨夜雨勢過大,睡得不太好,眼眶有些酸澀,不礙事的。”
榮安王妃抿唇:“今年的雨水,的確是比往年多,也不知何時纔會放晴。
自我記事起,京中頭一次這麼潮濕。”
“可不是麼?”長公主看向窗外,愁眉不展:“雨再不停,隻怕我這長公主府也快被淹了。”
說起濕熱,溫知虞轉身從托盤裡取出盛香的木盒,遞給榮安王妃:“我製了些祛濕氣、消暑熱的香,正好讓王妃帶回去。”
榮安王妃欣喜接過:“阿虞真是有心了。”
她真是越看溫知虞,越覺得歡喜。
將木盒遞給近旁伺候的侍女之後,榮安王妃輕撩袖口,露出一枚瑩潤透亮的玉鐲。
她小心將玉鐲取下來,去拉溫知虞的手:“阿虞,來。”
溫知虞下意識拒絕:“王妃……”
這禮物太貴重了。
“彆拒絕。”榮安王妃低頭將玉鐲往她手腕上戴:“這枚玉鐲,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我母親是名位遊離四方的女醫,溫柔善良,救死扶傷無數。
我父親說,我母親將她積攢的福報都寄予在這枚玉鐲上,護佑我一生幸福安康。
如今,我將這枚玉鐲傳與你。”
溫知虞愣住。
低頭,就見玉鐲已經戴在了手上。
玉質細膩通透,純粹無暇。
像極了榮安王妃,也像極了燕止危……
長公主歎惋:“阿虞,王妃從前可寶貝這枚玉鐲了,一直供著,連我都不讓碰的。”
溫知虞小心接過,神色鄭重:“謝謝王妃,阿虞定會好好愛惜這枚玉鐲,不辜負王妃美意。”
榮安王妃含淚笑:“乖孩子。”
……
本著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原則,榮安王妃並未在長公主府多做停留,趁著雨大,匆匆回了王府。
長公主心情頗好:“阿虞,準備繡嫁衣吧。”
溫知虞含笑:“好。”
大周女子出嫁前,都會親手做嫁衣。
上一世她嫁給沈迢安時,穿的那身嫁衣,從裁剪、刺繡到縫製,都是她親手完成的。
織金綴玉,大片的牡丹,翱翔的綵鳳……當真是尊貴華麗至極。
她的一生亦是如此。
這一世,她不求金尊玉貴、眾星環月,隻求自己平安自由,求燕止危長命百歲。
溫知虞看向長公主,懇求地問:“母親,阿虞的嫁衣,可以請人幫忙縫製麼?”
“請誰?”長公主驚訝。
溫知虞認真想了一下:“請幾位福壽綿長、夫妻和樂、衣食無憂的婦人即可。”
長公主怔住。
女兒前些日子同她說的夢,又浮上心頭——
嫁給沈迢安,堪堪活到四十歲便油儘燈枯,鬱鬱而終……
長公主握住溫知虞的手:“縫製嫁衣的人選,我會親自去挑選。我的阿虞,隻需開開心心地待嫁心上人。”
溫知虞眸中泛起水光:“多謝母親。”
--
次日,天光放晴。
早膳過後,武安侯才帶著一身疲憊歸家。
不多時,溫庭瑞也回來了。
進門見著武安侯,他嚇了一大跳,立刻跟做賊似的,偷偷摸摸往外退,生怕被髮現。
“滾回來!”武安侯嗬斥。
溫庭瑞硬著頭皮進門:“父親,母親,姐姐……”
武安侯怒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這個點,你不在國子學唸書,偷跑回家做什麼?
不學無術的廢物,遲早打斷你的腿!”
溫庭瑞悻悻地摸著鼻子:“我是和阿危一起走的來著,我們跟夫子告過假了。”
“告的什麼假?”長公主相對溫柔了不少。
“嘿嘿!”溫庭瑞冇忍住,樂嗬地笑出聲:“榮安王府要來提親,我回來看熱鬨嘿嘿嘿……”
提親?
溫知虞驚訝抬眸。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