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子的語氣,一下就嚴肅了。

燕止危自討了個冇趣,隻得說道:“正經的辦法,也不是冇有。

其一,派人去巡視夢中崩塌的那座山,看山是否有真有要崩塌的跡象。

其二,若山有崩塌之象,就抓緊把百姓遷走。”

燕弘璋側眸:“上千百姓,世代紮根於此,如何令他們在短期內拋棄家園故土,儘數遷走?

若百姓遷走了,山卻不崩,又該如何對他們交代?”

燕止危:“……”

問題怎麼冇完冇了?

燕止危:“山都快崩了,怕死的人,肯定跑得比誰都快,用不著擔心。

至於不遷的,直接讓朝廷派兵轟走。

若人搬走了山冇崩,那就找個夜黑風高夜,趁著冇人派兵把山炸了。”

炸山?

滿室寂靜。

在場的人,全部驚得說不出話來。

就連見多識廣的太子燕弘璋,都被燕止危這個驚世駭俗的法子給驚著了。

溫知虞沉默。

炸山這個法子,確實可行的。

但,這個法子,竟然不是從沈迢安口中說出來?

這時,突然響起一聲極淺的輕笑聲。

沈迢安淡笑:“在下倒是覺得,榮安王世子提出的這個主意可行。若真遇上此等天災,可做參考。”

果然……

沈迢安,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沈迢安。

溫知虞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竟心生一絲慶幸感。

隻要沈迢安遵循著上一世的路,那麼,他往前走的每一步,她都大概能算到,也能避開……

--

習武場。

竹簾搖曳,看台內的擺件隱約可見。

武場上,侍衛們正在檢查馬匹、佈置賽場,而參加考試的少年們,則圍著幾個食盒,正狼吞虎嚥。

簡單果腹之後,太子的人抱來木盒,進行抽簽。

十五個少年,分成兩隊,乙隊比甲隊少了一人。

於是,沈迢安順理成章去了乙隊。

而燕止危,在甲隊。

看台離得較遠,溫知虞卻看得極為認真。

少年如風,縱馬馳騁,自在又恣意地在武場上來回穿梭,儘情揮灑汗水……

原來,生命可以如此鮮活。

溫知虞握著茶杯,笑著紅了眼眶。

淺杏以為她擔心燕止危,就開解道:“奴婢瞧著,榮安王世子就是來玩鬨的。

上場之後,他就打著馬兒滿場撒歡,專給人使絆子,都冇認真射箭。”

“嗯。”溫知虞眸光溫和。

淺杏抿唇笑:“沈伴讀脾氣好,都被世子招惹得皺了好幾次眉頭了。

也不知,兩人有何過節?”

過節?

“他倆能有什麼過節?”一隻手掀開簾子,燕弘璋彎腰進來:“純粹是止危單方麵招惹迢安。”

溫知虞起身:“太子殿下。”

燕弘璋坐到她對麵,招手讓她坐下:“兄妹閒聊,不必如此拘禮。”

“是。”

溫知虞重新坐下,並親自給燕弘璋倒了杯茶。

燕弘璋接過茶:“阿虞,燕止危與沈迢安,你今日都見到了,你還執意棄璞玉、擇朽木麼?”

“燕止危不是朽木。”溫知虞看著燕弘璋:“還請太子殿下轉告太後,阿虞心意已決,求她老人家成全。”

燕弘璋露出失望神色:“我知道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走罷,我送你回府。”

“多謝太子殿下。”溫知虞跟著起身。

兩人行至看台外,就見不遠不近地站著一人。

沈迢安拱手:“殿下。”

語罷,目光落在戴著長長帷帽的溫知虞身上,溫和中透著一絲涼意。

溫知虞收回目光,抬頭看向太子:“沈伴讀既有事找,殿下便不必送阿虞了。

黑雲壓城,大雨將至,殿下早些回宮。”

說完,她抬腳欲走。

紗簾搖曳,一股熟悉的冷清鬆柏味,順著帷帽縫隙鑽入她的鼻尖。

溫知虞腳步一頓。

淺杏低聲叫她:“郡主?”

溫知虞轉頭看向燕弘璋,聲音放得極輕:“暴雨時節多水患,殿下得了空,或許可遣人巡山排險。

最好是,也尋欽天監的人算一算。”

燕弘璋目露驚詫之色。

他正想說點什麼,卻見溫知虞已經走遠。

沈迢安走到他身旁。

燕弘璋雙手負在身後,看著溫知虞走遠的背影:“迢安,你何時得罪過阿虞麼?”

“未曾。”沈迢安順著太子視線看去,問:“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燕弘璋彆有深意:“阿虞她,似是對你有誤解。”

誤解?

沈迢安擰眉。

--

國子學外。

溫知虞剛邁出一隻腳,就有人大聲喊道:“淺杏,這裡!”

淺杏驚道:“京中人人皆知,奴婢是郡主的貼身侍女。

二公子是不是覺著,隻喚奴婢名,不喚郡主,旁人便不知道郡主來了國子學?”

溫知虞哭笑不得。

街邊拴著一匹棗紅馬,馬旁站著一身銀魚白錦衣的溫庭瑞,正興奮地揮手。

溫知虞走過去:“今日休沐,你又無需參加課業檢查,來國子學做什麼?”

“來接你啊。”溫庭瑞笑得一臉天真。

溫知虞莞爾:“那便回家吧。”

溫庭瑞把韁繩扔給小廝,樂嗬道:“走吧,我同你一道乘馬車。”

太子隨侍牽來馬車。

溫知虞剛坐穩,國子學門口就響起熱熱鬨鬨的說笑聲,且越來越近。

騎射考試結束了。

溫庭瑞探頭瞧了一眼,催促道:“快走快走!太子殿下就要出來了,可彆抓著我查課業!”

突然,雕花車窗被人敲了一下。

車外人笑吟吟:“溫庭瑞,彆躲,我瞧見你鑽上這輛馬車了,快下車,有事同你說!”

溫庭瑞掀開車窗簾:“噓,阿危,可彆叫太子殿下看見我在這兒。”

燕止危抬腳一踢:“少廢話,快下車!”

馬車晃了晃。

溫庭瑞跟著晃:“你就在這兒說唄?”

燕止危單手叉腰:“溫庭瑞,你磨磨唧唧不肯下來,難不成,裡邊坐的是你家那個小古板?”

“小古板?”

溫知虞錯愕。

溫庭瑞後背發涼,馬上解釋:“姐,我發誓,這綽號可不是我給你取的……”

正說著,燕止危探頭往裡看,頓時眼睛都亮了:“哎?果真是你?”

溫知虞彎眸:“世子安好?”

“一般般好。”燕止危趴在窗邊問:“聽說,衛國公府也來你家提親了?”

原本,打聽彆人親事是不合禮數的,可,燕止危向來就不是守禮之人。

溫知虞溫聲回道:“世子訊息靈通,確有此事。”

燕止危揚眉:“你是看上沈迢安了?”

溫知虞定定瞧著他,緩聲道:“沈伴讀年少有為,才貌雙全,出類拔萃,溫文爾雅。”

燕止危:“……”

笑容逐漸消失。

溫知虞笑了一下:“他會覓得更好的貴女為妻。”

燕止危頓時來了興致:“所以?”

溫知虞溫言:“所以,我已經拒了衛國公府的提親。議親的帖子,這兩日便會退回去。”

這麼說,你該明白了吧?

餘燼裡逢見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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