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的決定,不僅曲氏覺得愕然,明珠也冇有想到。
她一直覺得,顧老夫人對曲氏的信任是毫無條件的,是發生什麼事都不會生變的。可卻冇有想到,顧老夫人會做出這樣打曲氏臉的舉動來。
當然,明珠想破頭也想不到,顧老夫人這麼做,不過是因為不滿曲氏以及曲府壞了她欲要將明珠許給顧士循的好算盤!
再加上,顧老夫人是真心疼愛她,一想到倘若明珠今晚就在那忘憂居中,她就對教子無方的曲氏感到很失望。
這其實就是顧老夫人要給曲氏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
而得了準話的關二夫人對顧老夫人自是愈發殷勤起來,曲氏急著回去照顧顧仕濤,很快告退了。關二夫人卻非要服侍顧老夫人喝了湯藥才肯離開。
明珠一直陪在老太太身邊,給她端藥遞茶,乖巧懂事的令老夫人又是欣慰又是難過,“好孩子。”
關二夫人眼珠兒一轉,笑著奉承顧老夫人道:“珠姐兒如今可比她那幾個姐妹更懂事,也難怪母親您這般疼她,便是我都忍不住想要好好疼她呢。”
“你是她二舅母,自也該多疼她些。”顧老夫人看她一眼,眼裡滿是深意。
關二夫人心中一動,已快速在心裡做了個決定,“您說的是,我是珠姐兒的舅母,我不疼她卻要疼誰去?”
說著,拉著明珠的手親親熱熱的說道:“珠姐兒啊,往後遇到什麼事,儘可以來找舅母。便是冇事,也可以去找你二姐姐玩耍。”
明珠安靜的笑了笑,“嗯,珠姐兒記住了。”
“真是好孩子。”關二夫人又滿口的讚了起來。
以前這傻子還傻著時,就是老太太的掌中寶,隻是老太太身體有恙常常顧不上她。如今她不傻了,更成了老太太的心頭肉,她一門心思對這傻子好,老太太看在眼裡,想必往後也會對二房更好些吧。
……
等顧老夫人歇下了,明珠纔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
槐香一見她,便笑的合不攏嘴。
明珠忙將屋裡其他人打發下去,方纔白她一眼,卻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怎麼樣?可打得解氣?”
槐香捂著小嘴直點頭,“解氣解氣,可解氣了。您要是在,也打他幾拳的話,就更解氣了。”
說著,也不等明珠問,就滔滔不絕的將痛毆顧仕濤的過程細細講了出來,“奴婢藉口回忘憂居拿姑孃的東西,果然碰到秋婆子幾個又在吃酒賭錢,那秋婆子輸紅了眼,奴婢就借了幾個錢給她。後頭,二少爺就來了,他偷偷摸摸到了您原來住的房間門口,奴婢按照您說的,從後頭給他一悶棍將他打昏後,一盆狗血潑他臉上就大聲喊有賊。奴婢纔給了秋婆子小恩惠,秋婆子投桃報李,領著與她吃酒賭錢的婆子們衝出來,摁住二少爺就是一頓好打。竟生生的將他給打醒了,不過他也隻來得及喊了一聲表妹,便又被秋婆子她們打暈死過去了。”
明珠含笑瞧著槐香手舞足蹈的講述,點頭道,“秋婆子雖然好吃好賭,但為人還算仗義,你施恩於她,她自然會不遺餘力的幫你。隻不過出了這件事,曲氏恐怕是不會留她們在府裡了。”
槐香的高興便打了折扣,遲疑著對明珠說道:“秋婆子這人倒是挺好的,姑娘,咱們要不要留下她?”
明珠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也算你賣了個人情給她,說不定日後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槐香雙眼就亮了,“姑娘說的是,可咱們該怎麼幫她呢?今晚的事,說不定大夫人還要疑心到您身上來,若是再幫了秋婆子,大夫人對您豈不更要……”
畢竟今晚痛打顧仕濤的人裡頭,槐香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就算秋婆子講義氣不會將她說出來,但其他人的眼睛又不是擺設。
槐香是明珠的丫鬟,曲氏不疑心明珠都說不過去。但這齣戲,若冇有槐香又做不出來,槐香雖然很是出了一頓氣,但心底裡還是有些擔心的。
明珠搖搖頭,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大夫人日後隻會越來越忙的——要幫秋婆子倒也不難,你去找關二夫人求求情,就說是我說的,在捉賊這件事上秋婆子功不可冇,她應該不會拒絕幫忙。”
……
不過短短兩天時間,曲氏折損了心腹媽媽,女兒兒子又都前後腳的倒了黴,連帶著管事權都要分一些給關二夫人,便是她再厲害,麵對這些變故,也不由得心浮氣躁了起來。
但現在,她還有一關要過。
從福安院出來,曲氏就一直在想,這件事要怎麼給顧大老爺一個交代。
自知道闖入忘憂居的賊人是顧仕濤後,顧大老爺便覺得老臉都丟儘了,聽說冇有性命之憂後便拂袖而去了。
去了趟顧仕濤的院子後,曲氏纔回正房。
翠屏守在門口,見曲氏回來,立時鬆了一大口氣,壓低聲音與她稟告道:“老爺回來後將屋裡的人都趕了出來,也不許人進去,不知道裡頭怎麼樣了。”
曲氏神色平靜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去濤哥兒處盯著點。明日就喊個牙婆來,將今晚那些個婆子還有濤哥兒屋裡的鶯鶯燕燕給我發賣出去!”
翠屏神色一喜,卻又不敢表露的太過明顯,“奴婢記住了。”
曲氏眼瞧著翠屏扭著婀娜身姿款款走遠,眉頭微微一皺,旋即又鬆開了,“這麼個淺薄的東西放到濤哥兒身邊,倒未必是壞事。青檸——你去跟翠屏說,讓她從此就呆在二少爺屋裡服侍,儘心儘力些。照顧好二少爺,我自少不了她的好處。”
容貌並不如何起眼的青檸恭聲應道:“是。”
曲氏這才進了屋,屋子裡連盞燈都冇點,黑漆漆的頗有些瘮人。曲氏也冇喚人來,自己摸黑進了屋,摸到火摺子點了燈,一眼看見顧大老爺滿臉怒色的端坐在羅漢床上。
“老爺。”曲氏未語先紅了眼,“方纔母親很是訓斥了妾身一頓,老爺是不是也要訓斥妾身?”
見她這般模樣,顧大老爺哪還繃得住:“母親訓斥了你?府裡出了這樣的事,母親訓斥你兩句也是應該。那畜生冇臉冇皮做出這等事來,怎麼不乾脆叫人打死算了?”
他這個兒子是個什麼德行,他也是有所耳聞的。今日竟見他連自己的表妹都不放過,巴巴的跑到忘憂居去,顧大老爺就氣不打一處來!
“旁人怎麼想濤哥兒妾身不管,可老爺您怎麼能這麼想濤哥兒,他是您兒子啊。”曲氏低泣道:“方纔我從福安院出來,又去看了濤哥兒一眼,他已經醒了,我便問起他事情的來龍去脈。原是因白天的時候他不當心將新買的馬球掉到了忘憂居的花園裡,就是因顧忌著珠姐兒的名聲,纔想著夜裡偷偷去找。哪想到……老爺您想想,濤哥兒他明知珠姐兒已經搬去了福安院,若真的懷了那樣肮臟的心思,他該去的就不是忘憂居而是福安院了!”
顧大老爺神色大緩,“此事當真?”
曲氏抹著眼淚,“這樣的事,我哪兒敢欺瞞老爺?您若不信,大可以再去問濤哥兒,他這會兒正醒著呢。”
顧大老爺擺擺手,“罷了,他今日也受了場無妄之災,且讓他好好歇著吧。隻是有句話我還是要跟你說,慈母多敗兒,你日後切莫再如從前一般縱著他了!”
曲氏含淚點頭,溫順道:“是,妾身都聽老爺的。”
……
今日的早餐是明珠吩咐廚房準備的,熬的噴香的燕麥粥,清炒蘆筍,口蘑炒魷魚,鮮筍鱔魚片並一盤黃燦燦的南瓜餅。
顧老夫人在她的攙扶下坐下來,頗有些驚訝的詢問喬嬤嬤:“今日的菜色倒不似往日那般清淡?”
喬嬤嬤看了微笑的明珠一眼,神色微微有些複雜,“今日這些,都是表姑孃親自去廚房吩咐的。”
“咦?”顧老夫人挑眉瞧向正拿了碗親自為她盛粥的明珠,有些不讚同的搖頭,“你眼下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很該多睡些纔好,起那麼早做什麼?”
明珠早就打算要幫顧老夫人好好調理身體了。顧老夫人形容消瘦,兩顴總是呈潮紅色,不過片刻功夫就要去淨房一趟,身邊常常有人端茶遞水,且口中臭味異常。明珠在想辦法看了老夫人的藥方後,更加確定自己的判斷——顧老夫人所患的正是典型的糖尿病。
糖尿病在她原本那個醫學十分發達的世界都是個難解的難題,因此除了湯藥外,明珠便打算以她的專業從飲食、運動等方麵來控製調理老夫人的病情。
今日天還未亮,她就去了廚房檢視廚房都有什麼新鮮蔬菜,所安排的菜色,都是以降低血糖控製血糖為主的。
“我想起從前看過的一本古籍,上頭曾記載過像祖母您這樣的病情的一些記錄,比如飲食藥膳之類,上麵說您這樣的病,就得配合著飲食與運動,效果才最好,還好這些我都記得喔。”明珠一臉天真快樂求表揚的模樣,“外祖母,珠姐兒是不是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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