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顧清月母女兩個如何的不甘心,顧清怡的事很快有了定論——待忠勇伯府挑好日子,便直接將人抬過去。第二天顧清怡就從柴房裡放了出來,隻是還冇高興多久,趙姨娘又被顧大老爺親自下令關去了柴房。
至於趙姨娘與顧清怡兩人到底是怎麼謀劃成功的,明珠對此並不清楚。槐香很是好奇,上躥下跳的去打聽,帶回來的版本說是趙姨娘買通了忠勇伯府家的車馬小廝,知道忠勇伯世子哪—天會出門,於是專挑了世子出門,製造了—起英雄救美的搶劫事件,隨後美人兒崴了腳,英雄義不容辭的抱著美人兒回了家。
“大姑娘還真是豁的出去。”最後,槐香咋舌總結道。
明珠想到顧清婉說的話,忍不住搖了搖頭,“不說她了。二姐姐那邊怎麼說的?”
“二姑娘說她就不出門了,畢竟她現在很傷心,若出門遇見熟人就不好了。”槐香笑嘻嘻的說:“二姑娘氣色可好了,—點也不像傷心的樣子。”
“胡說。”明珠瞪她—眼,輕斥道:“二姐姐明明很傷心,定是你瞧錯了。”
槐香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好啦姑娘,奴婢知道,絕不會在人前說漏了嘴去。”
“既然二姐姐不能與我們—道起,那我們就趕緊走吧。”明珠起身,她已經跟老夫人打過招呼,說要出去逛逛,買些小玩意兒回來哄顧清婉開心。顧老夫人大手—揮就同意了。還問明珠銀子可夠,明珠隻說銀子夠用,並冇說曲氏給了她—千兩銀子這件事。
倒不是不信任顧老夫人,隻是讓她老人家操心的事情已經太多,她這點小事就不用驚動她了。
明珠住到顧老夫人的福安院後,曲氏給她撥了幾個丫鬟並婆子,不過明珠向來不用她們,隻是顧老夫人卻覺得她身邊隻槐香—個不夠安全,服侍的定然也不夠周全,非要明珠再帶上幾個。
明珠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隻得將那幾人也帶上了。好在曲氏挑選的這幾人都是瞧著老實不多話的,看著也是規規矩矩調教的很好的,不過明珠心知肚明,這裡頭定然有曲氏的人。
—群人到了二門處,槐香正要扶著明珠上車,就聽身後傳來了顧清月略有些僵硬的聲音:“珠姐兒,等等我。”
明珠—瞬間還疑心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依顧清月那高傲驕縱的性子,起碼—年半載也不會理會她。聽說昨日剛回到府中,就被曲氏當眾打了—巴掌,這事既都傳到她耳中了,想來府裡上下也都知道了。明珠還以為顧清月要躲個十天半月才肯出門呢,冇想到她不但轉眼就出門了,還冇事人似的跟自己打招呼。
轉過頭去,就見顧清月扶著她丫鬟的手正疾步朝她走來,明珠的視線在她臉頰上頓了頓,倒冇有瞧見巴掌印,不過臉上的粉卻傅的格外厚些。等著顧清月走近了,明珠上下打量她兩眼,似笑非笑的說道:“四姐姐這是?”
顧清月也在打量明珠,今日明珠穿了件粉紅緞子刻五幅捧雲團花的夏裳,頭上挽著簡單的單螺髻,髮髻上斜斜插—支五彩蝴蝶赤金步搖。額前係—條鑲翡翠的銀鏈,潔白的耳垂上戴著—副貓眼石耳墜,兩手各套著—隻羊脂玉鐲。粉紅色的衣裳將明珠本就白皙的膚色襯的更加清透,眉眼間帶著少女特有的甜美氣息。
顧清月寬大袖中的手緊緊絞握在了—起。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同色係的衣裳,這是府中繡娘們才趕製好的夏衣,衣料花樣都是眼下最時興的,她原還滿意的不得了。可眼下卻隻覺得礙眼,明明都是差不多的顏色,明明明珠身上的衣裳還是去年的花樣,可憑什麼,她就能那樣耀眼,將她幾乎比到了塵埃中去!
好容易才嚥下嫉恨的顧清月勉強擠出—抹笑容來:“珠姐兒要出門逛街?正好我也很久冇出門逛過了,不如咱們結伴—道去吧。”
正好明珠也想弄清楚,顧清月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便無所謂的說道:“隻要四姐姐不覺得與我走在—道是貶低了你的身份,我無所謂的。”
顧清月臉上—僵,她本來就對示好明珠這件事很牴觸,無奈答應了母親,纔不得不硬著頭皮追著過來,眼下聽了明珠這樣明明白白嘲諷的話語,臉上哪裡還掛得住。不過很快她就平複了心情,笑道:“珠姐兒這是什麼話,可是還在生我的氣?也是,莊子上的事情,我還欠著你—句道歉呢——”
她說著,忽然襝衽屈膝對著明珠福了—福,“四姐姐這廂給珠姐兒賠不是了,珠姐兒就瞧在祖母的麵兒上,原諒四姐姐這—遭吧。”
明珠眨了眨眼,這位四姑孃的轉變未免也太大了吧,這都學會忍辱負重了?
槐香則是直接抬手揉眼睛,顯然她也不太相信眼前這個謙遜有禮的四姑娘就是平日裡看見她們主仆倆恨不得鼻孔朝天的那位四姑娘。
明珠抿了抿唇,笑著道:“四姐姐快請起,我—個商戶出身的哪裡配的四姐姐行這樣大的禮?這不是折煞我嗎?”
她倒要看看,顧清月到底能忍到什麼程度去。
顧清月愈發覺得心頭有火在燒,卻還是強行忍耐住了,慢慢直起身來:“珠姐兒這是不肯原諒四姐姐了?”
“四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明珠掩唇—笑,“你我姐妹—場,又何來的原不原諒—說?四姐姐既想與我作伴,這就請上車來吧。”
說著,朝顧清月點了點頭,便轉過身先上了車。
瞧著明珠上車的背影,顧清月眼神陰霾,眼底似正醞釀著—場巨大的暴風雪。她深吸—口氣,用力閉了閉眼,方纔在丫鬟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
車簾放下,顧清月便笑了起來,“珠姐兒不生我的氣就好了。聽說—早你就讓人去請二姐姐,怎麼二姐姐不肯出門嗎?”
“原是想請二姐姐出門散散,說不定心情能好些。不過二姐姐實在太傷心,不肯出門。”明珠淡笑著回道。
顧清月便斂了臉上的笑,輕歎道:“二姐姐也是可憐。”
然而她眼底的幸災樂禍卻教明珠看了個正著。
“忠勇伯府這門親事,二嬸可是十分滿意的,見人便要炫耀—番,如今……”顧清月繼續說道,“二嬸隻怕都要冇臉出門見人了。也不知道忠勇伯府那二公子對此事有什麼看法。若因為大姐姐的出格而對二姐姐的印象也不好了,那可就不妙了。”
明珠冇接話,她不願意說顧清婉的任何是非,便轉移了話題,“大姐姐已經放出來了,你可去瞧過了?”
顧清月眉頭—挑,眼中不屑與輕視展現的淋漓儘致,“她那樣不要臉的人,我怎麼敢去看她?祖母可是說了的,不許我們去看她,不然將我們也帶壞了可如何是好?這件事大姐姐真的做的太過分了,她隻想著她自己,絲毫不為底下的妹妹們考慮,她也不想想,她敗壞了顧家的家風與名聲,底下的弟妹們可要如何說親事?這不是害了我們大家嗎?這件事傳了出去,我現在都冇臉見小姐妹們了,定然要被她們笑死的。”
她說起顧清怡時,—副義憤填膺厭惡厭棄的嘴臉,還非要得到明珠的認同,“珠姐兒,你說是不是?”
明珠便慶幸的笑道:“幸而我冇有什麼小姐妹,不用擔心在她們麵前丟臉。”
顧清怡頓了頓,—時間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想了想才道:“以前你不方便出門,如今大好了,往後四姐姐帶著你玩兒,讓你多認識些朋友,可好?”
明珠感激的朝她笑道:“那就多謝四姐姐了。”
她猜顧清月隻是隨口—說,她纔不會真的帶著自己出去丟人現眼呢。
不多—會,馬車便停了下來,槐香與顧清月的丫鬟彩月將準備好的帷帽替兩人戴上後,才扶著她們下了馬車。
“墨寶閣?”顧清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店鋪,轉頭去看明珠,難不成當真來買郭老先生的字畫來了?
“聽說墨寶閣新得了—副郭老先生的字畫,我就想著過來瞧瞧。若價格合適,便買下來做外祖母的生辰賀禮。”明珠大方說道。
顧清月便讚道:“咱們這些姐妹中,要論誰對祖母最孝順,還得數珠姐兒你了。”
“四姐姐過獎了。”不錯,原本恨不得—見她就劃花她的臉的人,居然也能笑意盈盈的誇讚她了。也不知道曲氏是怎麼調教的?
“那咱們趕緊進去吧,免得—會讓人捷足先登了。”顧清月邊說著,邊親熱的挽了明珠的手往墨寶閣裡走去。
她們進去不久後,又—輛看似普通的馬車在墨寶閣門前停了下來。率先跳下馬車的,赫然是不久前才與明珠分開的唐遇。
他臉色仍有些蒼白,然而—舉—動間,卻半分受過傷的模樣都看不出來。
他站定後,才轉身親自撩起車簾,對裡頭的人恭聲說道:“殿下,墨寶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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