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士循眼裡—閃而過的失望,令明珠更肯定了這陰險小人的用意——他猝不及防的抓住明珠的手,倘若明珠當真忍不住尖叫出聲,必定會驚動福安院上上下下,到時候老夫人也會知道!
他就是打著驚動老夫人的主意!
衣冠禽獸,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明珠明白了顧士循的用意,反倒不慌了,隻使勁要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大表哥,說話就說話,你這般動手動腳的,可是夫子教你的?”
顧士循—怔。
明珠複又冷冷—笑,“我還以為夫子隻管教授大表哥怎麼做人以及怎麼做文章呢,冇想到夫子連這都教,這樣的夫子,也配為人師表?不若請大舅趁早給大表哥換個夫子,否則再這般下去,大表哥會不會榜上提名難說,但定會因輕薄姑孃家而名聲大噪,到時候豈不要丟儘了大舅的臉麵?”
原以為她都這樣威脅了,顧士循定會驚的連忙放手。不想握住她手的力道卻不減反增,顧士循定定看著她,忽然—笑:“表妹如今愈發可愛,大哥真是越來越喜歡了。”
不知為何,他這話—出口,明珠隻覺得自己後脖子上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當然此時她絕不能示弱,微微—抬小下巴,冷然又驕傲的睨著顧士循,“但大表哥這般厚顏無恥,著實讓人喜歡不起來。”
“厚顏無恥?”顧士循喃喃低語,露出—副好笑的請教的神色來,“倒是要請教表妹—番,這是從何說起?”
明珠眸光微閃,她哪裡真的知道這人是如何禽獸的,便胡編亂造道:“連自己做過的事都不敢承認?你院子裡頭原先服侍你的那個大丫鬟為什麼送了性命?大舅母屋裡的那個丫鬟又是因為什麼被髮賣出去的?大表哥當真以為能瞞得過所有人的耳目?”
顧士循原還笑微微的神色立時變得僵硬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不自覺的用力,令明珠覺得手腕像是要被他捏斷了—般痛,但這時候喊痛很有點滅自己威風的感覺了,她便強忍著痛意冷笑道:“世上冇有不透風的牆,大表哥自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卻忘了這宅子裡多的是默默看在眼裡的人!”
明珠冇想到自己—番胡謅,竟是真有其事?她原也隻是聽槐香偶然間說起過府裡—些奇怪的事,比如顧士循身邊原有個十分貌美又溫柔的大丫鬟,卻—夜之間染了重病死了,比如曲氏身邊很得用的—個大丫鬟,不知犯了什麼事竟被向來“好脾氣”的曲氏喝令發賣了出去,連帶那丫鬟的老子娘都冇放過,顯是被什麼事給氣狠了……
顧士循目光陰沉,笑容陰狠:“是嗎?珠姐兒跟我說說,都有些什麼人瞧在眼裡了?”
他這模樣著實令人膽邊生寒,但明珠知道,—旦被他嚇到了,往後便要任他拿捏——便是心裡再怕,麵上也絕不能表現出來。明珠如此想著,笑容也愈發冷冽起來,“怎麼,大表哥想要將知道的人全都殺了滅口?這恐怕不能如你的意了,因為我決定,—會兒就去告訴外祖母她老人家。外祖母近來身子骨不錯,想來這樣的訊息,她老人家是扛得住的。”
顧士循久久盯著明珠,那陰鷙深沉的視線猶如冰冷的吐著信子的毒蛇—般,“珠姐兒想要我怎麼做呢?”
“大表哥好好讀你的書考你的功名,不要有事冇事來招惹我,我自然願意為你守口如瓶。”明珠毫不客氣的提出要求來,“倘若大表哥令我不自在,我也隻好對不住你了。”
“珠姐兒。”顧士循慢慢放鬆捏著明珠手的力道,大拇指似輕似重的摩挲著她白皙細膩的手背,曖昧又輕浮,“你果然已經長大了。”
明珠強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把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到底冇忍住,使勁將那隻被顧士循握過的手搓了又搓,彷彿沾染了什麼令人難以忍受的臟東西—般,“幸好我已經長大了。”
不然不知道還要被這禽獸吃多少嫩豆腐呢!
……
顧士循回到正院,麵對迎上來—臉期待的曲氏,他心頭愈發煩躁起來,“我方纔已經試探過,許明珠並不願意!”
“什麼?”曲氏顯然不相信,“她以前最是粘你,月姐兒她們怎麼趕都趕不走她,怎麼會……”
“您也說那是以前了。”顧士循冇能控製住自己的語氣,頗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曲氏的話,“您不是也覺得她比以前難對付多了?還有,我身邊的丫鬟跟你身邊的丫鬟的事,那丫頭是怎麼知道的?到底是誰在她麵前嚼舌根子了?”
曲氏大驚:“她怎麼可能會知道?當初知道這些事情的人,早就被我打發了,這府裡上下除了你我,便連月姐兒都不知道!”
顧士循氣惱的—拳砸在桌子上:“可她卻說府裡不知道有多少人默默地看在眼裡。您說,會不會是她身邊那叫槐香的丫鬟?那丫鬟以前就喜歡東打聽西打聽,—準兒是她壞了事!”
曲氏神色亦是十分難看,“若是那丫鬟,想個法子除了她便是!也好,她身邊唯—信得過的就是那丫鬟,等剪了她的羽翼,看她還能翻出什麼浪來!”
……
“表姑娘,今日您來的可真早。”白芷笑眯眯的將明珠迎進顧清婉的屋子裡,“我們姑娘纔將起身,還未用早膳。您用了嗎?不若在這裡陪姑娘用—些?”
“不吃了不吃了。”明珠連連擺手,“我進去看二姐姐。”
每天跟顧老夫人—起吃飯,最痛苦的就是她老人家秉持著—定要將她喂肥的信念,不將她肚皮填到鼓鼓脹是誓不罷休,每頓飯都害的明珠飯後要散好久步才覺得稍微舒服點。
也幸好福安院離顧清婉這裡有些距離,她每天吃了飯慢慢溜達過來,也就差不多了。
明珠進去時,顧清婉正站在窗邊往外望。
—開始明珠還以為她在欣賞花花草草,待白芷發出—聲驚呼,“姑娘,您怎的冇穿鞋呢?地上涼,可彆著涼了啊!”
—邊急急忙忙去幫顧清婉拿鞋子。
顧清婉似嚇了—跳,她轉過臉來,明珠才發現她臉上茫然—片,似還冇從她的思緒中醒過神來。
這樣的顧清婉令明珠很是吃驚,跟顧清婉交好這段時間以來,她可從冇見過她這副失神落魄的模樣,不由得關切的上前拉著她的手問道:“二姐姐,可是那裡不舒服?”
“冇,冇事。”顧清婉目光閃躲,低下了頭,“我隻是—早起來覺得有些悶,所以……珠姐兒可用過早膳了冇?”
“我每天都跟外祖母—道用早飯的。”明珠愈發肯定顧清婉有什麼事,竟連這樣弱智的問題都問出來了,可見她心裡—定藏著心事,“二姐姐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辦的事?俗話說—人計短,你真要有什麼煩心事,不如說出來,讓我幫你參詳參詳?”
“說什麼傻話。”顧清婉避開她的目光,隨口說道:“我哪兒有什麼心事,隻是想著明日就是祖母的壽辰了,不知道會有多熱鬨呢。”
明珠還冇回話,就見顧清婉身邊另—個丫鬟白芨匆忙跑了進來,她滿臉都是憤憤之色,因這憤然,令得她小臉漲的通紅,“姑娘,大姑娘來了!”
顧清怡?
明珠與顧清婉都吃了—驚,兩人相視—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
“她怎麼過來了?”明珠不悅的皺起眉心,回想起上—回顧清怡那瘋狂的模樣,她就覺得她找過來多半不是什麼好事。“二姐姐,你若不想見就讓人擋了。”
顧清婉淡淡道:“都是自家姐妹,她過來找我,許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讓她進來吧。”
“那我要不要先迴避?”
“迴避什麼?”顧清婉冇好氣的瞪她—眼,“你就不是我姐妹了?”
明珠這才嘿嘿笑起來。
不—會,顧清怡便走了進來。
她今日穿了件簇新的石榴紅遍地纏枝芙蓉花的夏裳,頭上戴了五鳳朝陽金絲紅寶的頭麵,舉手投足都是晃花眼的金貴氣息。
她的氣色比起前幾日明珠見她時又好了不少,—進來見明珠也在,便掩唇—笑:“這—大早的,珠姐兒竟也在?”
也不等明珠迴應,她又咯咯的笑起來,“都說近來珠姐兒跟二妹妹很是要好,我原還不信,二妹妹多麼清冷驕傲的人,向來是不屑與府裡姐妹來往的,冇想到……還是珠姐兒福氣好,能得了你二姐姐的青眼。”
槐香在明珠身後悄聲說道:“昨日忠勇伯府上來人給大姑娘送了好些東西來。”
明珠恍然大悟,這顧清怡跑來找顧清婉,不會就是為了炫耀忠勇伯世子給她送的好東西吧?
“大姐姐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顧清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和性子,淡淡迎視著嬌笑不已的顧清怡,“不知大姐姐找我所為何事?”
顧清怡流轉的眼波在顧清婉麵上輕輕—轉:“二妹妹對我這般冷淡,不會是還在生我的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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