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樓向南,有架空的飛樓通向二亭,自二亭向內側又各架飛樓通向中殿之上層,加之周圍迴廊環繞,各部通連,整個麟德殿,重樓疊閣,竟有馭雲排嶽之勢。
“瑞煙深處開三殿,春雨微時引百官”,恢宏的麟德殿,殿前和廊下至少可坐三千人,列席的眾賓客不僅是朝中百官,一些藩鎮節度使,更有不少外邦使節,能在麟德殿受宴,素來就是大唐所有官員及外邦使節們的無尚榮耀。
還未登場,聚集在東廊會慶亭的湄遙她們,早已是一睹麟德殿數千人密密麻麻的座次,人頭攢動,哪裡還分得清誰是誰。
“不求出彩,但求無過!”湄遙對身旁擁簇著,和她一起等待入場的舞姬們道,“最最重要的就是彆出差錯!”
“嗯,但求無過!”舞姬們紛紛點頭認同,湄遙拉住了慎珠跟樂桐的手,以示激勵,三人三手都覺得冰涼且潮濕。
彩裙蹁躚如畫,好似行走的花簇魚貫而入場中央,反正也辨不清周圍賓客們的麵目,湄遙乾脆沉靜了心思,隻一心一意按照平時的排演起舞開來。
指若柔荑,華彩舒緞輕攏曼拋,若臨風招搖,又彷彿雲捲雲開,鮮花美人相映襯,紗羅裊繞,椎鼓震磬,此起彼落間眾瓊花搖曳,香影迷迭,看得眾賓客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直到最後一出天花散落,花瓣如雨洋洋灑灑飄落眾賓客肩頭,大家纔像從一場華美的夢中驚醒般,深深震撼著叫好不絕。
穆宗甚是驚訝,也甚是開懷,當眾即下諭,厚賞《獻天花》一乾舞姬樂師,湄遙代姐妹們含笑致謝,終於如釋重負地退出了演舞場。
後麵還有其他歌舞,慎珠與樂桐忙著要去更換舞服,湄遙便留了下來,陪著她們一起,當然,她其實也有私心,平素大家練習,都隻顧著自己的演舞,難得有機會,正好落得可以看看其他舞姬們的表演。
即使隻能隔得遠遠地看,觀他人之所長,精自身之技藝,也是她們這行必不可少的修習。
不過身前身後,迴廊裡跑來躥去的,都是忙著登場和退場的舞姬跟樂師們,湄遙攜裹期間,被推來搡去,著實也難得找個可以安穩的觀賞處。
等下開場就好了,湄遙如是安慰自己,哪成想身後這時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跟著是“砰”的一聲悶響,和一個女子的驚呼聲:“呀!”
湄遙吃痛,揉著被撞痛的地方回過身去,見一支琵琶摔落在地,眼前的女子娟容姣好,卻是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
湄遙認得此女,是同她們一起入長安的,在路上曾有過一兩次點頭之交,知道她姓鄭,不過女子善樂,尤善胡琴,所以被分到了音部,是為音聲人。
湄遙俯身,拾起琵琶仔細瞧了瞧,遞還給對方道:“鄭姑娘,幸好冇摔壞,你是要登場嗎,趕緊的,下次小心點兒!”
“你還記得我?”姓鄭的女子萬分詫異,接過琵琶感激地朝湄遙點了點頭:“鄭菀兒謝過姐姐!”
“快去吧!”湄遙讓出通道,她心知鄭菀兒不是故意的,大概因為登場情急,才誤撞了她。
“我……”鄭菀兒匆匆走了幾步,回頭想說什麼,欲言又止,到底是冇能講出半個字,便急慌慌循著長廊而去。
湄遙撫著腰,心道這一撞可夠厲害的,半邊腰都好像僵扭了一般,她苦笑著,自己挪到了一旁柱子邊兒,以迴避往來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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