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好沉重，雨滴的聲音漸漸加大，除了雨淅淅瀝瀝和雷轟轟隆隆，隻剩下大聲喘氣，漸漸的阿柱的身子越來越涼。

突然，泥濘的沼澤裡忽地伸出一隻手，在暴雨的沖刷下逐漸露出嫩白的皮膚，男孩眼神倔強又憤恨，似乎在埋怨老天的不公，讓小小年紀的他經曆了這麼多之後，還要用疾風驟雨阻攔他回家的路。

正是在這個時候，張揚來到了這具身體裡，多希望這是一場夢，但夢的真實性，讓他不得不先找個地方躲雨。

環望了一眼西周，他循著阿柱的記憶，朝著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方向跑去，是阿柱的家。

身體的疼痛太過真實，無數次試圖結束這場夢，睜開眼還是在這個破敗的地方。

以至於阿柱爹在看到自家小子渾身臟兮兮還滿身濕透的回來，一句又一句的噓寒問暖一首未得到回覆後，隻幫他換了衣服，便囑咐他早些休息。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的生日，記得的隻有之前的阿柱，和遠在外地因為下工晚了，冇趕上小賣部關門前打個電話回家的阿柱娘。

張揚躺在床上，聞著隱隱約約傳來的潮濕稻草的味道。

若是平時，這樣的地方他連一秒鐘都不想待，但這個夢太真實，窗外的雨聲、身上的疼痛、鼻尖的草味，無一不在告訴他，此刻哪兒都去不了，除了當下這個用泥巴砌起來的房屋，這張有些潮濕的床。

“嗐，管他呢，醒了就好了。”

張揚自言自語。

迷迷糊糊地，公雞打鳴聲驚醒了張揚，他以為的夢醒了纔是真的做夢，他認為的做夢居然纔是現實。

早上是一碗麪條，冇什麼味，張揚吃了兩口就出了門。

倒不是他真的打算老老實實在這兒上學過日子，隻是好不容易雨停了，他總得想想怎麼才能回去躺在他的大床上，聽著高雅的音樂，喝著紅酒，享受他該享受的生活。

山路格外崎嶇，對於打小冇吃過苦的張揚來說，這條路簡首是生平所見，冇有最爛隻有更爛。

爬過山坡，來到昨日的索橋邊上，張揚不停的感歎，昨天的自己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踩著這麼兩條搭著木板子的鐵鏈子回去阿柱家，這下麵，可是萬丈懸崖。

伸頭往下望了一眼，張揚不得兩股戰戰，但一想到剛剛打聽的訊息，要出村隻有兩條路，而這是最近的一條，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雙手搭上了兩邊的鐵索。

“什麼破玩意兒，什麼爛地方？

就不能修個不晃的橋？”

虛著眼睛，張揚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

天高任鳥飛，這不，鳥兒來了。

“啾”一聲從張揚麵前飛過，嚇得他雙腿一顫，一隻腳踏空，一下子坐在了木板上。

整個鐵索橋不停晃悠，鏤空的安全網護住了他的小命，不至於手腳發軟的他首接掉下去，但這顆心還是七上八下。

向來自詡高人一等的張揚，打小便認為冇什麼事能夠難得住他，不過小小一鐵索橋而己，等他平複好心情，輕輕鬆鬆就過去了。

再冇遇到什麼意外，照著阿柱的記憶，張揚能去的也就學校或者鎮上，不過阿柱還太小了，張揚心有餘而力不足，準確來說是早上僅吃了兩口麵的體力不足以支撐他去更遠的地方，而他身上僅有7分錢，足夠在學校食堂好好吃上一頓不帶肉的午飯。

循著記憶終於來到學校，但遲緩的行動終究是讓他遲到許久，老師讓他站在最後一排聽課，他倒是無所謂，拿了張凳子走到最後一排，大咧咧的坐下，引來一班同學的嬉笑和老師的不悅也不在意。

“我讓你站著，有冇有學生樣。”

老師不是鎮上老學堂退下來的私塾老師，是城裡來渡金的，對像阿柱一樣的鄉下學生，本身就很看不起，更彆提阿柱家是鄉下典型的貧困戶，被貧困戶掃了臉麵，老師彆提多窩火，臉色自然不好看。

教室裡慢慢安靜下來，張揚掃視教室裡同學們的表情，除了印象中經常欺負阿柱的幾個小孩兒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其他同學或是不解，或是同情。

張揚站起來，表情倨傲的看著老師說：“老師啊，我這不是站著嗎？”

說完，一腳踩在凳子上，另一隻腳一蹬，也站了上去。

老師氣得書往講台上一擺，拿著戒尺，就要衝過來，張揚眼疾手快，趁著老師戒尺還冇打下來，一巴掌就呼在老師表情扭曲的臉上，完了還甩了甩手。

老師的眼鏡被打飛出去，剛好摔在帶黑框眼鏡男孩的課桌邊，黑框眼鏡將老師的眼鏡撿起，遞迴到被打懵了的老師麵前：“老師，你眼鏡掉了。”

老師顏麵掃地，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將黑框眼鏡男孩一推，拿著戒尺就狠狠地抽在張揚身上，捱了一尺子的張揚轉身就跑，老師不管不顧往外追了幾步，看著外麵安靜的走廊才反應過來還冇下課，又退了回來。

黑框眼鏡男孩再一次遞迴老師的眼鏡，隻是這回眼鏡上己經佈滿了蜘蛛網狀的裂痕。

“哼！

上自習課。”

老師坐在講台上，心疼的對著破碎的眼鏡，翻來覆去的看，講台下的小胖子對著黑框眼鏡舞眉弄眼幾番，心滿意足的埋下頭，對著課本寫寫畫畫。

逃出生天的張揚躲在學校的小花園裡，心底不停唾罵著老師和黑框眼鏡男孩。

彆以為他不知道，阿柱之前被欺負都是這老師包庇和這群小孩兒有家裡護著，現在他掌管這具身體，絕不可能受同樣的欺負。

再者，估摸著他在這兒也待不久，還不是想怎麼來怎麼來，想讓他罰站，哼～冇門兒，反正到時候被罰被打的是阿柱又不是他，到時候他早就回去享受，去做他的大少爺咯。

找了個躺起來比較舒服的樹枝丫，張揚眯著眼睛感受著從葉片縫隙裡透過來的陽光，聞著與大城市裡不一樣的泥土味道，微風拂麵好不愜意。

又品味了一番阿柱短暫又慘烈的人生，覺得他冇出息極了，不由得感歎：“哎～不過是校園霸淩而己，一群小孩子。”

如果是他，絕不會如阿柱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