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對她可謂極儘寵愛,將偌大一個紫禁城栽滿了海棠樹,隻為看她在落花成雨的季節翩翩起舞。
可惜舒妃她成也海棠,敗也海棠。
額間那胎記可說是天生祥瑞,也可說是妖異之相。
帝王哪有長情的?
前朝一道摺子,說西北大旱或許是因為後宮中有邪物作祟,請來欽天監掐指一算,說是邪物在宮中西北角上。
宮中西北角隻有一方小殿,名喚海棠軒。
裡頭住的也冇旁人,隻有舒妃而已。
舒妃的下場不言而喻,我往海棠軒的步伐也愈發沉重。
合燕啊合燕,我的小表妹,你住哪裡不好,非要住這死過人的地方。
可轉念又一想,這偌大的深宮,哪裡冇死過人呢?
未時已到,海棠軒的殿頭已在眼前。
我看著停在海棠軒門口的龍攆,隻覺得喉嚨發乾。
今天到底是什麼晦氣日子,過了一關還有一關,一關更比一關難。
玉公公大抵還在邊關回京的路上走著,如今站在海棠軒門口小公公我看著麵生。
那小公公一見我便行禮,而後是一聲尖細的:“璞王駕到——”
我聽著這一嗓子,頭疼的快裂開了。
海棠軒裡頭大抵還有伺候聖駕的人,也緊跟著回了一嗓子。
“陛下有請——宣璞王覲見——”
我提了袍子,腳底下匆匆忙忙就進了海棠軒,這地兒算是宮裡少有的清淨地方。
四五棵海棠樹都出了花,密密匝匝落了滿庭,鞋底兒踩上去綿軟軟的。
好似有情人之間,那百轉千回的愁腸。
一進主殿,我冇敢抬頭看殿中都有誰,隻衝著那一抹明黃龍袍跪下。
“臣弟萬死,問陛下聖安”
殿裡茶香滿溢,是宮中慣用的雨前龍井。
合燕坐在下首一個南瓜式樣的螺鈿凳子上,至於皇上麼,自然是坐在主位之上。
我今日跪在地上的時辰,比之在邊關兩年加起來還要多,此刻隻覺得腰背痠疼,著實難受。
然而皇上手裡端著一盞花青的茶碗,一點一點用瓷蓋兒撇著茶沫子。
看著比太後還不著急讓我起身。
我自然知道自己今日錯在哪裡,皇上下的口諭叫進宮,結果我一來先去拜見了太後。
這事兒說小了是我著急儘孝,說大了就是抗旨不遵。
這倆人本王一個也開罪不起。
得,跪著就跪著吧。
本王委屈,但本王不說。
茶沫子撇了大約一刻鐘,皇上終於是開了口。
“免禮吧”
我起身時趔趄了一下,那位麵生的公公眼疾手快的扶了我一把。
皇上輕笑一聲:“邊關一趟,著實累著子戎了”
“臣弟不敢,隻是回京路上跑馬跑的著急了些,兩個腿子就有些僵了”
“原來如此,倒辛苦你飛馬回京,如此著急回來,想來也是因為你對合燕有情,是以特意趕在婚期前回來”
我抬頭,看著眼前闊彆兩年的兄長,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皇上這番話說出來,便是一點兒餘地都不打算給我了。
合燕坐在一旁,一雙眸子死灰似得,滿臉寫著認命。
我不知皇上是什麼時候來的海棠軒,在我到之前,他又對合燕說了些什麼。
可我既然千裡迢迢跑了這一趟,即便是抗旨,即便是死局。
我卻還是想替顏問慈同合燕再爭上一爭。
“臣弟......”
不等我的話說完,合燕便出言打斷了我,她此刻神情木訥,早已不是我記憶中那個憐惜落花的明豔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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