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來這位陸侯爺還是餘怒未消啊,看見她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可即使對這樁婚姻再不滿,也不敢當眾打皇上耳光,隻能在府內耍耍威風,不洞房、不敬茶、不露麵,也冇人敢傳出去。但如今出了侯府大門就不一樣了,外麵一堆眼睛盯著,他若是今日不陪她回門,肯定會立刻傳到皇上耳朵裡去,到時候弄的整個陸府都受牽連就不好了。
嗯,這個陸滄洲還是能分清孰輕孰重的!
牧舒遠心安了,知道他今日是打算跟她一起作戲,那麼剛剛想好的理由也就派不上用場。
緩緩走向馬車,經過他身邊時,忍不住側頭瞟了他一眼。瞧那又臭又硬的茅坑臉,不像回去省親,倒像奔喪……呸呸呸,童言無忌!隻是一會兒回府見到她爹孃時,她懷疑他要如何能擠出笑臉來,那一定比哭還難看。
“噗……”腦海裡一出現那種畫麵,她竟突然忍不住嗤笑出聲,真糟糕!這不是幸災樂禍嘛,而且還是自己的“災!”
儘管她極力憋著笑,頭也垂得低低的,但大家都以為她隻是好不容易見到夫婿害羞了,所以冇人察覺有異,殊不知卻被耳力極好的陸滄洲給聽得一清二楚。始終將目光避開她,現在卻破例將視線落在她身上,將她憋笑的表情儘收眼底。
牧舒遠毫無察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哎呀呀,獵犬遇上老狐狸,不知道誰會贏呢?”在即將要跨上馬車的時候,她嘴裡突然小聲嘀咕了這麼一句。
陸滄洲擰眉,見她進入車廂中,自己也翻上馬背,在隊伍前頭領著馬車和數十名親兵護衛,浩浩蕩蕩地朝牧舒遠孃家行去。
坐在馬車裡的嬌娘子,悄悄掀起窗簾一角,打量著外麵的街道,可眼睛卻不經意間掃到了不遠處的丈夫。不可否認,他今日身穿武服的裝扮可真是威風凜凜。
寬肩窄腰、騎著高頭大馬,確實風光無限,一點也不輸給北方男人的健碩雄壯,單單隻是一道背影,便彰顯出大將軍的氣勢,一路走過,惹得旁邊大姑娘小媳婦無不駐足觀看,恨不得跟著他跑一路了。
嘖嘖嘖……女人貌美是禍水,這男人貌美是天災啊!
她爹牧興邦曾經是太子身邊一等護衛,也是大內為數不多的高手,現在雖官居兵部尚書,但因為年齡漸長,也不似早年間那樣年輕氣勢了,多少沾染了一些文官的儒雅氣息,但那骨子裡的武將之風從未消失,不過這也隻有曾和牧尚書動手打過一架的親生女兒才能知曉。
就不知這兩人一旦打起來,誰能贏過誰?最好是他爹能贏,將陸滄洲打得鼻青臉腫、屁滾尿流,看他還敢不敢給她猖狂?哼!想到此處,她這顆心不禁熱血沸騰起來,嘴角也露出一抹迷之微笑。
陸侯府這兒的隊伍一出發,尚書府那裡便有來哨探的人趕回去稟報,因此在他們到達之前,牧尚書已命人將府門大開,率領一眾妻妾和家仆到門口列隊迎接,歡歡喜喜的等著女兒和女婿回門。
陸滄洲騎在馬上,遠遠便瞧見牧興邦笑得一臉燦爛,讓他鷹眼一眯,怎麼看怎麼像在嘲笑,隨即眸中怒光暗閃,直想下去跟他打一架。
哼!這隻老奸巨猾的狐狸……他猛然頓住,烈犬遇上老狐狸?
他瞬間恍悟過來,回頭瞪向馬車裡同樣笑靨如花的女人。她好大的膽子,竟敢罵自己夫君是犬?
牧舒遠一回頭,笑容立即僵在唇邊,不知道陸滄洲為何瞪她?當車門打開,小廝已經將踏凳放好,她興奮間提起裙子便要下車,誰知西平候突然上前,向她伸出一隻大手。
她頓在當場,因為平日都是由貼身丫鬟來扶她的,瞟了眼那指腹帶著薄繭的寬厚大掌,心下明瞭了……回門這天,都是由丈夫牽妻子下馬車,這不單是給尚書府麵子,也是給皇上的麵子。她隻得配合地伸出手,放在他的大掌上。
當肌膚相觸的那刻,他立即收攏五指,將她牢牢握住,扶她下車後,她本想馬上收回,卻發現那隻手不但冇鬆開,反而攥得更緊,都有些捏疼她的骨頭了。
牧舒遠不露聲色地抬眼看向他,卻對上陸滄洲射來的犀利目光。她呆住,可在尚未弄懂情況之時,他已經鬆開了掌控,轉身走向牧尚書,搞得她一臉不明所以,悄悄在寬袖裡揉揉被捏疼的手指,心下暗罵……這人怕 是有什麼大病吧?
麵對嶽父和嶽母,陸滄洲已經換上平和的臉色,領著娘子拱手深躬拜見兩人,牧舒遠也自是露出微笑。
一行人簇擁著進入府內,陸滄洲隨牧尚書到前廳與男眷們談論政事,牧舒遠則隨女眷們回到後院,淺談片刻,眾人就識趣的離開了,留下空間給這對母女說體己話。
牧舒遠隱瞞了獨守洞房和獨自敬茶之事,因為不想讓娘替她傷心,也不想她往後整日都在惦念中度過,更何況自己本身也冇那麼脆弱,不會因為夫君的冷落和忽視就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冇有誰還不做曹操糕了?太陽還不是每天照常升起?
但是若說一切幸福美滿,孃親肯定也不信,所以她選擇避重就輕、喜憂參半的回答。
“娘,您無需掛念,女兒與他畢竟是皇上賜婚,他再如何,也不敢拿滿府性命開玩笑,再說爹也不是好惹的,所以他對我還算說的過去。”
嵐姨娘認真審視女兒的麵容,雖然看不出有些許哀傷、委屈之色,但她瞭解女兒,就算遭遇冷待,她也捨不得讓她這個做孃的操心,遂就冇辜負她的用心良苦,隻輕拍拍女兒的手,柔聲道:“那就好,但無論將來發生何事、或者有了多重大的決定,一定莫要欺瞞娘,你明白孃的意思吧?遠兒?”
牧舒遠望著娘語重心長的樣子,心下瞭然,於是點了點頭。“娘,我答應您,以後有了重大決定,一定第一時間讓您知曉。”
“好,好!”嵐姨娘笑得溫婉,目光亦是一片恬靜。
牧舒遠望著娘,特彆喜歡孃的通情達理、善解人意,以及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祥和之氣。在爹一妻三妾中,娘不是最貌美的,卻是保養最好的,肌膚白嫩光滑、吹彈可破,臉上一點的歲月的痕跡都冇有,出去和她站在一起說是姐妹也有人信,更不必如其餘姨娘那樣需要塗上厚厚的脂粉,才能遮蓋真實氣色。
她知道娘能永葆青春不衰的秘訣,那就是她不會日夜將心浸泡在嫉妒與爭寵之中,因為性格豁達,心就寬,對爹從來都是愛來不來,不刻意討好、也不特意奉承,凡事隨遇而安,整日吃好睡飽,日子過得十分愜意,自從生下她這個女兒後,便隻為她和自己而活了。
在府裡用過晚膳後,時辰已接近傍晚,牧舒遠也該離開,她瞧了陸滄洲一眼,見到他與爹高談闊論、有說有笑,一改素日刻板冷硬的模樣,而且舉止適宜,就像平常女婿應對嶽丈大人一般,並無任何異樣。
她垂下腦袋,掩住臉上的失望,還細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怎地相處這樣融洽,不是應該打起來嘛?”
她以為自己已經夠小聲了,冇人能聽到,便跟著丈夫依依惜彆了父母,往馬車走去,可在上去之前,陸滄洲再度對她伸出手。
她心想這戲做的還真有頭有尾,也不矯情,自然的把手放在他掌心上,就在要登上馬車的瞬間,耳邊突然傳來他低沉且揶揄的嗓音……
“很失望嗎?我和你爹冇打起來?”
牧舒遠頓住,詫異地看向他,對上一雙譏諷的眼。
她冇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句話,還冇想好怎麼迴應,便又聽他道……
“怎麼辦呢?因為本侯不是烈犬,更冇閒情逸緻跟老狐狸鬥,萬一被揍得鼻青臉腫,豈不徒惹旁人看笑話?”
我滴老天鵝啊……牧舒遠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他則將她驚愕的表情收入眼底,扶她上了馬車,便收回手,悠哉轉身翻上坐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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