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妹妹,你彆想把她帶走。”
……
養母深深看著我。
那個眼神,像是母獅看即將獨立出去開疆擴土的小獅。
我不斷搖頭,眼淚嘩嘩地掉。
“我不認識她。”
“我隻有一個媽媽,我隻有你一個媽媽。”
媽媽。
你是我唯一的媽媽。
請你彆鬆開我的手。
養母彆過頭,肩膀不住地聳動。
生父不急不忙開口:“這些年,的確是辛苦你們夫婦了。”
“我知道你們現在正是困難。”他打開公文包,從裡麵取出三疊票子,“這三萬塊,是我們一點小小的謝意。”
生母握著我的手:“媽媽也隻是想帶你回去,讓你穿公主裙,吃西餐,進重點高中,讀好大學……”
“姣姣,我知道你捨不得你爸媽。”
“可你媽媽的身體現在需要休息,你繼續跟著他們是增加他們的負擔。”
“再者,他們也需要錢。”
她的話讓我悚然一驚。
昨晚半夢半醒間的畫麵,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我聽到養父拿著二手諾基亞哀求:“張哥,我老婆生病了,現在住院要錢,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可人命關天,欠我的錢你湊給我好不,算我求你。”
“劉老弟,你那錢欠六年了。我老婆生病住院,三個孩子要讀書,算我求你,還給我行不?”
……
我看向養父母。
原來養父的脊背,早就不像記憶裡那麼挺拔。
原來養母的一頭烏髮,已不知不覺白了小半。
到底是哪一天開始的?
我竟冇有留意到。
我從幼稚小兒長成了豆蔻少女。
原來,代價就是——
他們的衰老呀。
我眼淚撲簌簌地掉。
養母也用衣袖擋住了眼睛,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臉頰滑落,砸在雪白的被子上,濡濕一片。
良久,她哽咽開口:“姣姣,你已經長大了,跟他們去過好日子,還是留下來跟我們受苦,你自己做決定吧。”
12
我手曲成拳,未修剪的指尖狠狠戳入血肉裡。
嘴唇反覆蠕動,終於,還是將那句話說出了口:“我跟他們走。”
二哥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看著我:“姣姣,你,你這麼輕易就做好決定了?”
“爸媽養你十幾年,你怎麼是這樣的白眼……”
狼字還冇出口,養母厲聲打斷:“閉嘴,她想走就走。”
“我本來就當阿貓阿狗一樣養著的,也冇費多少心思。”
養父紅著眼拉住二哥,讓他閉嘴。
心被撕開一道大口子。
淚和血齊齊湧出,止也止不住。
生父生母說他們行程緊張,甚至都冇有時間讓我回老家收拾東西。
臨彆時,我屈膝下跪,重重磕頭。
一磕河裡撈我之仁。
二磕多年養育之恩。
三磕難以回報之愧。
四磕長命百歲之願。
五磕終能相見之望。
……
養母背過臉,語氣很凶,卻在顫抖:“快點走,快點走,過你的好日子去。”
養父上前扶起我,摸摸我的頭:“好孩子,你長大了,你都跟我一樣高了。”
“去吧。”渾濁的淚,攀過他滿是皺紋的眼角,“你的心思,我跟你媽都知道。”
“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冇用!”
我緊緊抱住他,眼淚流在他脖頸間:“不,你們是世上最好的爸媽。”
“以前,一直是你們為我辛苦奔波。”
“這一次,也讓我為你們做點什麼吧。”
爸爸,媽媽。
原諒我還太小太弱。
我所能做的,隻有如此。
拿著那錢,媽媽你一定要治好病,長命百歲!
回省城坐的是生父的大眾途安。
上車時,生母拿出一塊毛毯墊在後座,讓我坐在上麵:“你爸剛提的新車,彆弄臟了。”
入初中後,衣服一直就養母在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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