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舊，卻很乾淨的。

路不好走，車子晃的厲害。

我太累了，迷迷糊糊間做了碎夢。

夢見小時候被蛇咬，養母揹著我瘋了一樣往赤腳醫生家跑。

路上鞋跑掉了，她都冇有撿。

夢見有次去趕集，我看上了一條很漂亮的裙子。

得十塊錢。

養母猶豫再三，一邊罵我一邊給我買了。

回去時，她還穿著自己那雙用塑料皮補了很多次，已經快爛的不能穿的鞋。

那十塊錢，她本來是要給自己買雙結實的涼鞋。

夢見小時候我很磨人，養母乾活時就用籮筐挑著我。

她種地，我就坐在樹蔭下。

有小販路過，她會拿一毛錢給我買冰棍。

我遞給她吃。

她卻總搖頭說這是小孩子玩意，自己不愛吃。

還夢見三歲多時，那個衣著光鮮想帶走我的奶奶。

她冇相中我。

養母抱著我追在她身後：“這丫頭乖巧又懂事的，體質稍微弱點，那也是因為跟著我們冇什麼好吃的。”

“要是你養，她肯定能好。”

說著她就哽嚥了：“她這麼漂亮乖巧，落在我們這樣的狗窩裡，吃不好穿不好，實在是受委屈了。”

“這不該是她的命。”

該死的記憶。

它欺騙了我。

原來這纔是養母的真心。

因為愛我憫我，纔將我送走，想讓我去更高更廣闊的天空。

生母坐在副駕駛，從包裡拿出一個紙條，輕輕笑著：“還給咱寫欠條了呢。”

我認得那字跡。

是養父的。

他書讀得不多，字寫的不好。

可唯有簽名，一筆一畫格外清晰。

因為小時候老師要求檢查作業，都要寫上家長的名字。

他就苦練了一番：“得寫整齊好看點，不能讓我家姣姣被老師看輕咯。”

“難道還能還上不成？”

生父不以為然：“寫了就收著吧，或許哪天用得上。”

難道那三萬塊，他們還想找養父母要回來?

13

養父母如今的情況，如何能還得上這三萬。

我從後座一躍而起，一把搶過那張欠條，三兩下撕得粉碎。

“這錢是你們給爸爸媽媽的補償，不能再要回來。”

生母的臉立馬沉了。

“那對農村佬就是這麼教你的？這是你對長輩的態度嗎？”

農村佬？

我的心被狠狠一刺：“他們是我爸媽。”

生母聲調拔高：“我們纔是你親生父母。”

“但你們把我扔了，要不是爸爸，你們現在找到的就是發黑的骨頭，腐爛的繈褓。”

“難道在你們眼裡，對我十四年的精心養育，連三萬塊都不值嗎？”

生母臉色漲紅，似乎還想再訓我。

可生父拉了拉她的手。

一路再也無話。

窗外景色流逝，我看到了以前從未見過的繁華。

可我的心底，卻一片廢墟。

生父母看上去並不像在醫院裡表演的那麼愛我。

那他們，為何要將我找回去？

我很快就有了答案。

原來我還有個十歲的弟弟。

他是個弱智，隻有三歲孩子左右的智商。

而且情緒不穩定，發瘋的時候會無差彆地尖叫、攻擊人。

晚飯桌上，生母溫柔地衝弟弟說：“小寶，她是你姐姐。”

“快叫姐姐。”

“以後爸爸媽媽要是不在了，姐姐可以陪你一輩子。”

說著，她看向我：“你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隻要你好好對你弟弟，以後這個家的財產，肯定有你的一份。”

我還以為。

他們終究有些愛我。

終究有些念著我。

我甚至在路上還想過：試著去接納這些新的家人，試著去原諒他們拋棄我的過錯。

因為養父說過：人啊，得往前看。這生活冇把你折磨死，說明還是給你留了一線生機，咱得開心過著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