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對著銅鏡，淡淡地在唇上掃了些粉色胭脂後，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裙。

“主兒這般淡雅高潔，難怪世上男子都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

如懿滿意地微微嘟起雙唇，話裡卻嗔怪起來：“不許胡說，本宮與淩雲徹是在冷宮一同曆經劫難的戰友情，可彆用俗氣玷汙了這份情誼。”

惢心本想笑著應聲，腦海中卻有一股念想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

冷宮裡，她的嫻主兒帶著護甲，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粗活重活都是自己在乾……怎麼就成了他倆共度患難的情誼了！？

況且那侍衛分明是受了皇上的指示暗中保護主兒，哪裡來的什麼真情？

當初托他將貼身物件送出宮外換些現錢，他可是黑了主兒一半的銀子呢！

“怎麼了？”

如懿的聲音嘶啞而慵懶，低沉又厚重，眉梢微挑著俯視著惢心，彷彿生來就該是這般居高臨下。

“冇什麼，主兒，咱們快走吧，淩雲徹這會怕是傷心欲絕，正需要主兒的勸慰呢。”

來不及細想婢女的異常，如懿拖著嫋娜的身姿來到侍寢必經的宮道上，果然看見了那個落寞的身影。

“娘娘……”淩雲徹剛想起身行禮，如懿便心疼地攔住。

她自然地坐在他身邊，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從對方口中，聽到對另一個女人的失望和憤恨。

見他不說話，如懿主動開了口：“這回啊，彆像上回那樣整日喝酒，意誌消沉。

像這樣的傻事，做一次就夠了！”

惢心在不遠處輕輕吸了口氣，真是兩個活爹。

大晚上不睡覺還坐那麼近，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可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還有，主兒這嬌嗔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彆說是對自己了，就算是對皇上也冇這麼羞赧過啊！

算了，不提了。

說多了就是咱俗氣，玷汙人家的戰友情了。

“其實，嬿婉的選擇是對的，是我冇用，讓她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卻無能為力。”

冇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如懿有些愕然：“當日在禦花園裡，我己向皇上遞了話，要給她賜婚，是她自己不要，硬要攀附這不屬於她的富貴……惢心，那日的情況，你冇與淩雲徹說清楚麼？”

她急了，一定是身邊的婢女冇有將那個賤婢當日不顧廉恥勾引皇上的情境描述清楚！

“惢心都告訴我了，方纔我也問她了。”

“她狡辯，她不承認？”

“不，嬿婉很坦蕩，她漂亮又聰慧，若是真有什麼心思，哪裡還會在啟祥宮白白受那五年的欺辱。

方纔，我瞧見她身邊的侍女，是與她一同在花房做活的姐妹，嬿婉如此，是為了自救，亦是為了救人。”

嬿婉？

聽他依舊如此親昵地叫著那個女人，如懿驟然拔高了聲調。

“你這是在責怪本宮？

本宮說過，啟祥宮愛折磨嬿婉，必不會讓她受太重的傷，隻要再等……”話未說完，淩雲徹“唰”地起身，恭敬行禮道：“夜深露重，還請娘娘保重鳳體，早回寢殿歇息。”

如懿亦起身，探尋的目光在男人的臉上來回掃射。

她微微彎動著自己的護甲，隱約中，似乎有什麼線，斷了……“衛嬿婉懂得為自己的前程籌謀，你也該好好考慮將來的日子，本宮可以幫你。”

淩雲徹的腰彎得更深了：“奴才卑賤之軀，不值得娘娘掛懷。”

“噓，不許你這麼說自己，哪有天生的高貴和卑賤，所有的臉麵都是自己掙來的。”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貴人，腦海裡不斷迴盪著嬿婉溫柔卻有力量的話語，隻覺得記憶中的嫻主兒似是戴著一張假麵。

淩雲徹不說話，緩步躬著身後退。

如懿看著有些倔強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幕中，眼神沉了下去。

後來，他還是高升了。

在這紫禁城裡渾渾噩噩這麼些年，因著與嫻貴妃的一夜私話，搖身一變成了禦前侍衛。

看著風光無限，接連侍寢的衛答應被包裹著抬進寢殿，淩雲徹的眼眸中透著一絲沉重的苦澀。

自己曾指責她貪慕皇權，可他這步步高昇，又有幾分乾淨？

隻恨自己看透的太晚，辜負了嬿婉的真心苦等，也辜負了自己的年少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