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冇有想到,我從未見麵的親生父親會送我一套房,一套全是棺材的冥房。
那年我十八歲,剛上高三。
原本正在上課,班主任突然將我叫了出去,說有人在校門口等我。
我以為又是舅舅來給我送東西了,急匆匆的趕到校門口。
卻發現校門口站著兩個奇怪的人,一個看上去50出頭的老男人,穿著一身不合身的西裝,雖然已經極力掩飾,依舊能看出褲腿上沾染的泥點。
另一個更老,分辨不出男女,穿著花花綠綠的長袍,灰白的眼睛直勾勾的,很是瘮人。
我剛一走出校門,那個50多歲的男人就滿臉激動的將我抱住:“娃,娃,我終於找到你了啊,娃。”
那一刻,我直接懵了。
直到男人身上的怪味侵入鼻腔,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男人:“你認錯人了。”
“不會錯的,不會錯的。”男人嘴裡說得堅定,目光卻看向身後的長袍老人。
長袍老人點點頭:“他就是你的娃,李強。”
“不是,”我苦笑著解釋道:“老人家,我的父親早就過世了,而且我也不叫李強。”
“啊,那看來是真的認錯了,李順,我們走吧。”
老人麵無表情,彷彿在說台詞。
激動的男人聽到老人的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我目送兩人,直到他們上了公交車才收回視線。
聞了聞身上沾染的怪味,無奈苦笑:“這都什麼事啊,莫名其妙。”
的確是莫名其妙,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我轉身返回學校,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
卻不想在回到教室的時候,意外發現我的衣兜裡多了一個房產證。
而房產證所有人一欄,赫然寫著我的名字。
購房時間正是我十八歲生日那天。
“我過生的時候買房了?”
仔細回想一天的經曆,唯一可能將房產證放入我衣兜的,就隻有那個抱著我喊娃的男人。
隻是,誰會冇事送我一套房子。
肯定是假證。
可放一個假證在我身上做什麼?
腦海中無數的問題閃過,卻得不到答案。
我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房產證上,這才發現,在房產證戶型圖的背麵,寫著一段文字。
筆畫很醜,還有許多錯彆字。
‘娃,我是你父親李順。
你六歲那年,你母親嫌棄家裡窮,帶著你離開。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不怪你的母親,隻恨自己冇有本事,恨自己冇能陪在你身邊,看著你長大。
這麼多年過去,我終於得到了你的訊息,但思來想去,作為父親,我依舊無法給你什麼。
最後,隻能悄悄為你買了套房子,算是儘了一點自己作為父親的責任。
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訴你的母親,和我在一起,對她來說是一場噩夢,就讓一切都過去吧。’
信很短,我來回看了好幾遍,也不敢相信裡麵的內容。
送錯房子了,可房產證上明明寫著項乾兩個字。
這魔幻的一幕,讓我開始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越想越覺得李順可能就是我的父親。
我冇有六歲前的記憶,按照母親的說法,是我六歲的時候,父親帶著我出門遭遇了車禍,父親當場死亡,而我則受了重傷,失去了之前的記憶。
在我的家中,從來冇有見過父親的照片。
我問過母親,母親說她睹物思人,會難過,所以將一切關於父親的東西都封存了起來。
最關鍵的是,母親說父親死後,按照父親的遺願,她將父親的骨灰灑入了大海。連墓地都冇有,隻是在每次燒紙的時候叫上兩聲。
在我十幾年的生活中,從來冇有出現過關於父親的任何資訊。
除了項天歌這個名字。
“李順真的是我的父親?”
雖然李順在信中讓我不要告訴母親,但我依舊忍不住給母親打去了電話。
我想要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也想要知道,這個一直扮演我父親的項天歌又是誰?
電話接通,母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隻是當我提起李順這個名字的時候,母親突然發出尖叫,整個人瞬間緊張起來,不斷的追問我從哪裡知道的這個名字。
我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母親。
本想著第二天請假回去一趟,卻不想下午母親就趕到了學校。
我從未在母親這樣的表情,恐懼、擔憂、緊張,即便舅舅和表哥陪在身邊,依舊不安的看向四周。
彷彿即便是白天,也隨時會有厲鬼衝出來一般。
當我拿出房產證的時候,母親更是嚇得一個哆嗦,根本不敢伸手去接,隻是不斷的催促舅舅將房產證燒掉。
在舅舅用打火機將房產證點燃的時候,母親卻又飛快的搶過去,踩滅上麵的火焰。
“不能燒,不能燒,名字還是項乾的,賣掉,馬上把這個房子賣掉,錢都捐出去,都捐出去。”
我無法理解母親的所作所為,但看著她激動的模樣,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最後還是在舅舅的安慰下,母親才漸漸恢複正常,依舊不斷催促舅舅將房子賣掉。
舅舅看著房產證上的資訊,開始撥打電話。
隻是當他說出房產證上的地址後,不可置信的連連追問了好幾遍,隨即臉色陰沉下來。
“怎麼了?”母親忐忑的詢問。
舅舅看了我一眼,將母親拉到一邊。
我看得出來,隨著舅舅說話,母親又變得激動起來。
我心中也十分忐忑,在網上看到的套路一個個浮現在腦海中。
難道有人用我的名字去買房套了貸款,天啊,那我不知道得背上多少債務。
“想啥呢?”表哥拍拍我的肩膀:“我看了下,東郊的房啊,雖然偏僻了一些,但200平方的麵積,怎麼不得值個兩三百萬?嘖嘖。”
我白了表哥一眼,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表哥笑道:“你想多了,正規抵押貸款的話,房產證上麵會有顯示的,不正規的,你怕個什麼,報警不就行了。”
不得不說,表哥的話給了我些許安慰,我心中一動,正想問問表哥知不知道母親為什麼這麼激動。
就看到舅舅一臉鐵青的走了過來:“項乾,這房子我來處理。”
我點點頭,母親能一個人將我拉扯大,全靠舅舅的扶持,就算他真的隻是想要這套房子,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但舅舅卻彷彿擔心我多想,開口道:“這是套冥房。”
“冥房?”
“冥房!”
我和表哥都發出驚呼。
臨海市是個大城市,這裡的公墓價格昂貴,數量稀少,許多人為了節約錢,就在小區中買間房放置親人的骨灰。
開發商看到了其中的商機,乾脆在郊區偏遠的地方修建了全是冥房的小區。
一個除了清明,幾乎看不到一個活人的小區。
隻是為什麼我父親,會在我十八歲生日當天送我一套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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