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鶴堂是江老夫人的院子,是整個城陽侯府最為尊貴的地方。它位於侯府正中,不僅位置最佳占地也極廣。侯府中小輩雖然日日都會來晨昏定省,但如今日這般嫡庶兩支東西二府儘到的場麵,也並不多見。
宋挽身為侯府嫡長孫媳,這般場合必要幫著婆母操持,是以她到得最早。
剛進到江老夫人的院子,便碰上侯府中來請安的其他庶出子弟。
江老夫人見屋中男兒俊秀瀟灑,女娃乖巧可愛不由打心眼裡歡喜。
“為首的這孩子是易兒庶弟江晏,隻比易兒小了兩歲,這小子是個乖順識禮的,倒從不像其他小子那般淘氣惹人嫌。”
“再小的那個是江昂,今年剛滿十歲,也算個大人了,隻是不比他兩個兄長文秀。”
“這三個丫頭是你三妹妹、五妹妹同六妹妹,你日後得空多攜帶攜帶她們,如果養成你這般柔順和軟的性子,我才安心。”
宋挽笑著答應下來,這纔去看江行簡的幾個弟妹。
她往日孀居不好見府中男眷,老太太和江夫人便免了她晨昏定省,是以嫁入侯府六年,她同江行簡的這些弟妹也不甚熟絡,打過一二次照麵的也唯有江晏一人。
江晏比江行簡小了兩歲,按說已到及冠之年,隻是方纔冇聽老太太提及他表字,想來是生辰還未到。
“給嫂嫂請安。”
“二弟弟、三妹妹、四弟弟、五妹妹、六妹妹安。”
宋挽回了禮,又示意蘅蕪端了大漆鈿螺盤來,將上頭的吉祥物件一一發給幾人。
江晏接過紅封的時候,抬頭望了眼宋挽又很快低下頭去。
屋內眾主子正談得熱鬨,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嘈雜,宋挽向外望去,原是江行簡帶著林葭玥也到了福鶴堂。
林葭玥身上穿的正是她那件淺珊瑚色錦邊繡銀羅裙。那羅裙顏色雅緻,搭配的首飾也俱都以淺淡素淨為主,雖顯清雅,但與林葭玥的年紀並不相襯。
孩子們雖然年幼,但生於公侯富貴之家不比尋常百姓,七八歲上就已經知事,見他二人過來便一個兩個都不再言語。
林葭玥也不理會因她冷下的場麵,大方走到江老夫人麵前溫順陪笑。江行簡似乎也有意讓她多與老太太親近,便坐在跟前陪著。
不耐看這二人行徑,宋挽帶著蘅芷蘅蕪退到門邊,靜靜賞玩老太太房中花草。
“嫂嫂。”
宋挽抬頭,見江晏站在自己身邊,她略略一笑把身邊位置讓了出來。
江晏在離她身邊一步的位置停了下來。
看著眼前端莊明媚,星眸若嗔的女子,江晏隻覺渾身血脈都灼熱起來,那股激盪洶湧澎湃,激得他雙手微微顫抖。
隻是他向來剋製,骨血中流淌的興奮之意都被壓在心底,隻淺淺化作纏綿在舌尖的兩字。
“嫂嫂……”
宋挽微笑著點頭,舉止間帶著明顯的疏離。
江晏也不在意,他移開視線不再盯著宋挽,隻是聲音中仍帶著幾不可查的暗啞:“弟弟今歲及冠也該取表字了,這幾日剛想到予遲二字,不知嫂嫂覺得如何?”
宋挽一愣,不明白江晏怎麼會同她提起這個。
“予遲?”
她輕聲重複,江晏心頭一震,隨即露出個極其剋製的笑容。
“二弟同我夫人在談些什麼?”
江行簡不知何時走到二人身邊,他低頭審視江晏,心中暗忖對方變化頗多。
當年離府,江晏不過十二三歲,雖少年老成但遠冇有這般氣度。
他今日身穿紫金團花箭袖外袍,腳蹬湘色朝靴,黑髮用銀簪綰成,整個人顯得異常利落英俊。隻是膚色過於蒼白,人也略顯清瘦。雖乍看之下有種溫潤如玉的文雅書卷氣,可江行簡卻在他那雙如墨黑眸中,看出幾分野心同莫名狂熱。
“你麵色赤紅,是身有不適?”
江行簡眉尾微挑,神色淡漠。
江晏微微躬身:“勞兄長掛心,弟弟無礙,隻是屋中人多冗雜弟弟來這處透透氣。”
二人語氣平和一副兄友弟恭模樣,宋挽卻忽然想到若江行簡未歸,這城陽侯的身份勢必要落在江晏身上,隻如今卻絕無可能了。
一想到日後府中興許會鬨出兄弟鬩牆的戲碼,她便覺有幾分無味。
“相公同小叔先聊,我去助母親擺飯。”
宋挽無心同他們寒暄,便領著乳母丫鬟去了內堂。江老夫人同江母以及林葭玥在屋中,江母看著林葭玥身上的衣裙又氣又急。她祖上乃武將出身,自小也甚少學什麼規矩禮教,還是嫁進侯府後方養了一段性子,倒不如江老夫人同宋挽那般沉得住氣。
她掃視林葭玥一眼,冷臉問道:“老太太不是送了衣物給你,怎得偏搶了挽兒的笄服?”
林葭玥不懂什麼是笄服,猜想自己身上這衣服應該有些來曆。她隻想證明在江行簡心中,自己比那個空有名分的妻子重要,至於江老夫人同江母,她完全冇想過要得罪。
因此林葭玥賠笑道:“江老夫人送來的衣物自然是極好的,隻是我穿著不甚合身,行簡哥哥便幫我重新尋了一套。”
“老太太麵前一口一個你呀我呀的,也不知是什麼人家養出的規矩。”
江母皺眉看著林葭玥,心中愈發堵得慌,她身邊丫鬟瞧出自家主子不滿,便上前道:“倒怨不得林姑娘,小門小戶出身自然不懂咱們府裡的規矩,夫人也不必擔憂,奴婢初初入府的時候,也是這般莽撞不知禮數,日後尋嬤嬤教導教導便成。”
林葭玥陪了一天笑臉,再聽這話到底忍不住,她看著那丫鬟冷笑道:“我家雖然不是什麼鐘鼎書香之門,但也是華夏隱世之族,你們冇聽過也是正常,但小門小戶四字我可擔待不起。”
說這話的時候,宋挽正往內堂來,她身上穿得依舊素雅,但通身端莊氣質完全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林葭玥看著憋悶,她深呼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我家族專攻各種奇門巧技,於士農工商皆有助益。江行簡邀請我來侯府,也是因為他知道我的厲害,特意請我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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