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弘長老斟酌了數息,“你最近可看了什麼上古法術典籍?”
“琴譜...算嗎?”月昭一頓。
霏弘長老搖搖頭,抖了抖白鬍子,又問“你是不是想你師父了?心緒太波動。”
“是會掛念他老人家,不過他老人家都成仙了,想來肯定比我過得好。
隻是每每去了師父琴室就要落淚,七絃琴都彈不成調,唉。”
月昭蹺著二郎腿坐那,嚼果子嚼的可歡,全然不見琴室那個彈不成調的淚人。
霏弘長老扶額,對她這種一邊晴一邊雨的樣子深感無力。
霏弘長老摸著柺杖沉思,月昭的燥心之症自小就有,但並未探得她有什麼心魔,這幾年通過修煉加以控製,燥心之症也已經不妨事。
無非脾氣大了些,還不是望塵偏寵的結果,偶然在夢裡暴力點,應該是抒發情誌,冇什麼大礙。
就這樣,月昭十分擔心的事在霏弘這裡被自圓其說了。
他思量一會,決定拿些無傷大雅的藥丸安撫安撫這小娃,起身去裡間的格子上下蒐羅一陣,找來個瓶子。
“清心丸,難受了吃上一粒。不過不可久服,你還是需要穩固自身道心…”
月昭如獲至寶,“先不管那麼多了,先救急。”
捧了瓶子謝過長老,又帶了兩個青果子,翩然而去。
...
月昭回到自己的停雲閣,見二樓臥房窗戶光芒大盛,像是白日裡進了個太陽。
她用手擋了眼,幾步飛躍上欄杆,翻到走廊上,急忙推開臥房的木門。
桌子旁有一個白色的虛影,朦朦朧朧,月昭看不真切。
這就化形了?!
月昭呆愣著不動,僵直半晌纔想起自己有清心丸,倒在手心裡一把,仰頭吞下。
吞的太急,嗆住了,不住地咳嗽,憋紅了一張臉。
扶著門框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
白色的虛影漸漸凝實,聚成人形,彷彿是聽見了聲響,驀然轉身,衣帶當風。
如同晨曦初照,柔和了周遭的光影。
秋水為神,醉玉頹山。
“師父。”他溫柔裡帶著暖意。
月昭撫著自己的心口,想把藥丸順下去,可是藥丸堵在一處,不上不下,好生難受。
聽得這聲師父,她猝不及防,抬頭迎上他。
少年一派清雅,宛如碧落仙人降塵世。
風儀玉立,逸態橫生。
俊美的麵容攝人心魄,眉宇宛若遠山含煙。
墨染的長睫下,一雙明眸波光瀲灩。
彷彿盛滿了銀河的碎片,有千般溫柔盪漾其中。
月昭問到,“你是...靈犀花?”
他展顏笑開,春日暖陽破冰而出。
眉眼彎彎,帶著些狡黠靈動,輕輕頷首。
不急不緩的說出瞭望塵仙尊的賜名,“是我,瑾珵。”
明亮希冀的眼神就這麼直喇喇的望過來,閃的月她些接不住。
她走上前看了看桌上的花盆,又打量麵前的白皙勝雪的少年,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胳膊。
有骨,有肉,還穿著衣衫,一朵花兒就這麼化形成人了?
“你這衣料怎的如此滑溜?”月昭又摸了摸自己的素衣,兩相對比,不如他的手感好。
瑾珵往前送了送,“是花瓣化成的。”
月昭驚奇的撩開他的衣袖,摸了摸裡麵露出來的溫熱肌膚,“這也是花瓣化成的?”
“也是。”他專注的端詳著月昭,可以離她這麼近,是他日夜在渴望的事,如同夢一般。
“那這裡麵呢?”月昭戳戳他胳膊皮肉下硬硬的部分,俗稱骨骼。
“是我的花莖化成的。”瑾珵微笑著作答,好像在耐心哄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孩童。
月昭腦子裡描繪出一幅花莖變化為他的骨架的畫麵,“妙哉!”又扯開他一點領口,裡麵也是膚色賽雪,手指戳了戳,感歎道,“不錯。”
她仰著脖子有些累,於是拉著瑾珵繞過屏風,去了榻上。
“到這來,我給你檢查檢查身體。”月昭指了指素色的床鋪,示意他坐過去。
瑾珵乖巧坐下,仰頭看著她,十分虔誠。
月昭一手壓了他肩膀施力,“躺著。”
少年無不聽話的仰麵躺進帷帳裡。
月昭上手一頓摸索,胳膊腿都生的很好,冇什麼異常。
又使出一股靈力在他周身探尋,腦子和五臟六腑也不缺,經脈暢通。
如果是個新生幼兒,這樣應該算是化形成功的吧。
雖說這花朵以後會處處占據上風,但畢竟是師父交代要悉心教導照顧的,也不能掉以輕心。
“好了,起來吧。”說著把他拉起來,她搬了凳子坐到對麵。“你什麼時候有了靈識?”
瑾珵略一回想,他隻記得琴室裡樂聲經年不停,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靈識,自己也不知道,於是搖了搖頭。
月昭從冇收過徒弟,也是同輩裡最早收徒的,根據書裡簡介所說,他天賦秉異。萬一自己露了怯,豈不是很冇麵子。
月昭觀他溫柔之態,猶如和煦春風拂麵,不帶絲毫寒意,真是難得的佳公子,一定招師姐師妹們喜歡。
與其壓製我一個,不如大家同甘共苦,月昭心裡盤算起來。
“走,我帶你轉轉。”
*
“你就是伴著望塵仙尊雷劫化形的靈犀花?”
人人見到他都是這句。
一個師妹兩眼放光,冇等她說完,嘰嘰喳喳又湊上來一個師姐。
“不愧是花朵化形,竟生的如此嬌豔,靈氣逼人,月昭,你怎的這麼有福?!”語氣中滿滿的酸氣。
“這可是我們這輩裡的第一個徒弟,依我看,我們完全可以一同教導他。”一旁身量高挑的師姐打著不為人知的算盤。
後麵湊不上前的師弟應和。
“啊對對對,一同教導,我們玉笙山上人才濟濟,十八般樂器心法,叫他都學了再選那合意的。”
語氣裡滿懷著長輩對一個小輩的期望,就是聲音不太老成。
瑾珵一直含著淡淡的笑意,迴應著每一個好奇他的人。
他們一聲又一聲的討論,月昭看奸計有得逞的苗頭,放了話,
“誰想教他就來停雲閣吧,但有一點,莫要荒廢了自己的修煉,我師父飛昇了,你們師父可還在呢。”
這一番惹趣的話下來,起碼萎靡了五成念頭,不過至少還有五成念頭未熄。
月昭又帶他熟識了各峰的長老,瑾珵得知每個峰都有自己的專長修煉。
而自己所在的主峰聞渺峰,專長便是七絃琴。
行至人跡罕至的幽徑中,他開口問:“師父,我也可以學七絃琴嗎?”
“當然。”
...
走不多時,月昭抬手指了前方山崖。
“你看對麵,彆向下望。”
那山崖高聳入雲,飄著一層霧氣,跟這邊的春意盎然不同。
對麵寸草不生,滿是鋒利陡峭的漆黑岩石,蔓延著一些血紅色花紋。
瑾珵看了覺有些難受。
“那是什麼峰?”
“那不是什麼峰,就是一塊鎮妖石,底下壓著上古妖獸混沌。
冇事不要離得太近,也彆向下望,會陷入幻境迷失方向,自己跳下去。”
月昭語氣森森說的毛骨悚然。
瑾珵後退了一步。手捂上心口,望著山崖迎風而立。
他身量比月昭高得多,眉眼間卻脆弱不堪,皮膚本就宛如初雪,此刻幾乎要透明瞭。
“莫怕,即使不小心向下望了,隻要心誌堅定,也能逃開幻境。”
月昭對他說,也對自己說。
在書裡,就是這幻境,教原主學會了吸人靈氣的禁術。
這種陰損法子雖然能短時間增加修為,卻十分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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