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停駐太久,因為嫁給方言的這些年,被困於後宅。
我都快忘了自己曾是這樣的恣意灑脫。
無念慌忙解釋:“這是師父前年作的,本是您的生辰禮……” “無念,多嘴。”
方言平淡的聲音傳來,無念渾身一顫,頓時噤聲。
他幾步走近,將那幅畫重新收攏了起來。
我心中苦笑,麵上卻隻能維持著平靜,裝作不知:“冇想到國師大人不僅通天曉地,畫技也如此了得。”
方言聞言卻神情一凜,收攏畫卷的手頓住:“你……你從前也說過同樣的話。”
我一愣。
想了許久也冇想起來,我究竟何時說過。
這才猛然發覺,自己已經忘卻與方言的第二年過往。
秋風乍起,風聲慼慼。
方言從前待我的好在腦海浮現,在心裡紮根,心口的鬱結便愈發難解。
我回到院中,難得開了一罈‘秋露白’獨飲。
酒液入喉,才感到心頭苦悶被壓抑些許。
身後響起輕緩的腳步聲,是方言跟了上來。
他凝視著我手中的酒盅,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你曾答應過我,不再飲酒。”
日頭偏西,霞光晚照,黃暉透過雲層落在方言身上,多了幾許柔和。
我恍惚一瞬,好像從前很多次。
我和他都曾坐在這院中暢聊天地。
他會細心脫下大氅為我遮風。
我舉盅欲飲的手頓,聲音裡滿是酸苦惆悵:“那國師大人呢?”
“答應的事情可曾儘數做到?”
第7章 方言的薄唇瞬間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一時無言,我們之間隻剩沉默。
我捏緊了酒盅,正準備送客:“國師大人日理萬機……” 方言陡然握住我的酒盅,冷淡的眸子裡佈滿猜忌:“懷珊,你是不是冇忘記我們之間的事?”
我心口發窒。
我當然冇忘。
前年尚書府設宴,我不勝酒力失足落水,差點喪命。
是方言不顧阻攔,跳入水中救了我。
上岸後,他猩紅著眼,抱著我的雙臂發顫:“以後不要飲酒了好不好?”
“若你出了意外,我不知該如何熬過剩下的漫漫歲月。”
彼時,方言的語氣裡充滿了哀求。
我當即答應他,以後再不飲酒。
心口澀然又湧上來,如湖水淹冇口鼻,灌入肺腑。
我揮開他,猛喝了一口酒:“國師大人覺得我應該記得什麼?”
方言微蹙著眉,不知是不滿還是不安。
他抬手按下我的酒盞,語氣冷硬:“總之,你不要再喝了。”
烈酒如刀子劃過咽喉,割開心底壓抑至極的苦悶。
我驀地大笑起來:“我就要喝,你又如何?”
“即使我答應過你不飲酒,如今我反悔了,你又如何?”
“國師大人,你敢說你每個承諾都做到了嗎?”
被我逼問,方言臉色青白,彷彿愧疚難當,張口又啞然。
我笑得紅了眼。
他當然回答不了我。
修行之人娶妻,有違天道。
他當時為了娶我,三步一拜,九步一叩,一路跪上蜀山之頂。
丟了半條命,隻為向他的師父無為真人證明。
他真心心悅我,為娶我願揹負一切因果,放棄修為。
甚至當時他許下的誓言,現仍猶言在耳。
“劣徒方言有負師門教誨,願經塵世萬般磋磨苦難,隻為娶顧懷珊一人為妻!”
“此後一生,若有違負,身死道消!”
我當時問他,為了我得罪師門修為儘散,值得嗎?
他將我緊緊擁入懷中,誓言如豆子般往外倒:“隻要是你,就值得,我對你的情誼天地為鑒!”
那時有多情真意動,如今就有多痛徹心扉。
我不願再與他說這些。
因為感情裡的是非對錯是分辨不清楚的。
一個人的心要是變了,你就算做的再好也是錯。
第一次,我不顧他晦暗的眼神,丟下他進屋去了。
因為酒醉,我反而難得有了一夜的安眠。
隻是醒來後,太陽穴有些許鈍痛。
連帶著這屋子裡的東西,我都感到陌生。
比如那掛在床邊上的一張平安符,妝匣裡的一條珠串…… 或許都與方言有關,但我卻已經想不起收到它們時的情景了。
除了掛在牆上那柄長劍。
這是方言親手為我打造的。
送給我的時候,那雙隻用來抄經和卜卦的雙手,已經滿是傷痕。
但他的雙眼卻亮的出奇:“你嫁與我屈居後宅,但隻要你喜歡的,我都會傾力支援。”
我心口一動,將劍取下拔出。
劍刃出竅時,如龍虎錚鳴。
它寒芒依舊。
我卻已記不清多久冇有再舞過劍,練過槍。
興致一來,我忍不住在空闊的庭院中,練了幾招。
霎時劍影如織,習習生風。
隻是招式過畢,還劍入鞘時,我下意識往不遠處的樹下瞥去。
曾經多少次,那裡都常常靜立著一道清雋如鬆的身影,帶著淺淺笑意望著我。
他會稱讚:“懷珊的劍法出神入化,實在令我歎服。”
然而如今,那芙蓉花樹下空空如也。
我的心驟然空了。
這時,一道嬌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還道你有多淡然大度,結果還是要勾得師兄日日來尋你!”
我回頭,便見葉殊一身素裙,滿臉恨意。
當初看在她是方言師妹,我才百般包含。
如今,我已經不想再忍,嗤笑反問:“你當誰人都如你一般,恬不知恥。”
葉殊錯愕一瞬,氣得臉色漲紅,卻不知想到什麼,又笑了起來。
“你也就能再得意這一回了。”
說完就走了。
她的話我本不以為意。
但第二日,方言又踏進了我的房門。
驟雨連綿不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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