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遠處的街邊停著一輛馬車,雲止正等候在馬車旁,親昵地為顧懷珊披上一件白狐裘。

“天寒地凍的,怎麼不知多穿點?”

顧懷珊笑了笑,笑容明媚:“因為我知道你會來接我的。”

那樣如朗月一般讓人留戀的笑意,曾經隻在自己麵前有過。

二人的車馬逐漸遠離,直到消失不見。

方言仍怔愣在原地,風吹衣袂,方言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長,更顯孤寂。

一時間,他竟不知到底是身冷還是心更冷。

馬車內,小香爐幽煙嫋嫋,顧懷珊和雲止相對而坐。

顧懷珊明白雲止心中所思,她本已卸甲歸田,朝廷突然宣召,他心中擔憂。

於是先開了口:“陛下命我五日後出兵北疆。”

雲止聞言卻蹙緊了眉:“北疆形式複雜,且如今已入冬,隻怕天氣會更加惡劣難行。”

“在此時出征,會否不妥?”

顧懷珊的臉色也有些凝重:“北疆軍大概也是看準了這個時機,纔會在此時發難的。”

三年前最後與北疆的一戰,以北疆的慘敗收場,北疆王上甚至舉國遷都,承諾再不犯境。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一時的偃旗息鼓,隻是在韜光養晦,以圖緩慢蠶食。

“以我的瞭解,他們三年前元氣大傷,這麼快就蠢蠢欲動,必然是有什麼準備。”

顧懷珊不禁捏緊了膝上的衣襬,隨即手背就搭來一隻微涼的手心,好似寬慰。

月光透過車簾零碎地灑在雲止肩頭髮梢,他柔聲開口。

“既如此,還像從前那樣,我做你的隨行軍醫。”

顧懷珊本不想雲止同往涉險,但在抬頭撞上他眼底不可動搖的堅定時,還是答應了聲:“好。”

五日後,大軍開拔之際,風雪漫卷,旌旗獵獵。

黑甲軍隊整肅待發,隊伍一眼望不見頭尾。

中軍旗上書著一個大大的“楚”字。

旗下,顧懷珊紅衣銀甲,手持銀槍,跨馬而立。

“北疆賊子屢犯我邊境,掠城奪地,屠戮百姓,其心可誅,此戰,本將當身先士卒,誓死不退!”

“揚我國威!

蕩除賊寇!”

其聲震天,其勢淩然。

顧懷珊捏緊了長槍,隻覺渾身血熱,她已經太久冇有過這種感覺了。

她曾為情愛蹉跎了整整三年,如今才彷彿又找回了曾經的自己。

她顧懷珊,可以為一人洗手羹湯,但不代表她從此便領不了軍,打不了仗了!

副將魏寧看向顧懷珊,眸中難掩激動。

顧懷珊十六歲領軍,少有敗績,她所統領的楚家軍曾經一度是塞外噩夢。

他曾追隨顧懷珊征戰多年,隻要有她在,心中都安定不少。

“將軍,我們出發吧。”

她點點頭,正欲開口,身後馬蹄聲踢踏響起。

顧懷珊駐馬回韁,隻見方言手持著一道明黃的聖旨,策馬走近,目光剋製地看向顧懷珊。

“楚將軍,我奉聖命,隨軍北征,行督軍之責。”

第29章 顧懷珊的眸中閃過一瞬的驚詫,手不自覺捏緊了韁繩,默然片刻後,她隻得下馬行禮。

“臣顧懷珊,接旨。”

方言看到顧懷珊言舉間的牴觸,心中滋味難以言說。

顧懷珊見他不語,便也不再多想,旋即起身上馬。

她高舉長槍,振臂一呼:“出發!”

隨著這一聲高呼,黑壓壓的大軍在漫天雪飄中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身後不斷響起城中百姓夾道相送的祝願聲。

“楚將軍,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

路途中暴雪阻路,四日後,大軍才終於行至晉陽城。

此城地處要塞,北疆隻要再攻下晉陽,便可長驅直入京都腹地。

而眼下,北疆大軍已在晉陽城十裡之外駐紮,隻待再尋時機攻城。

在此之前,晉陽城守軍將領已率城中軍民死守城池半月有餘!

城門緩緩打開,晉陽城守將撐著渾身傷痛攜城中百姓相迎。

“末將陳禹,幸不辱命!”

“陳將軍,晉陽城能堅守至今,多虧有你。”

顧懷珊抬頭看去,隻見城中多是老少婦孺,想來青壯男丁都已經為護守城池,上了戰場。

戰火之亂,最深受其苦的就是百姓,為此飽受至親死彆之苦。

她的父親便也是在她十五歲那年,在與戎盧的戰場之上被萬箭穿心而死!

而她的母親憂思鬱結,第二年也隨之而去。

顧懷珊深能同感,不禁覺得眼眶一熱,強忍了下來。

大軍入駐晉陽城府衙,由此同時,城中男丁正加緊修補殘破的城牆,女眷也正忙著為傷兵包紮。

城中軍民上下一心,皆盼望這場戰事能夠早日平定。

顧懷珊站在城頭,心頭思慮萬千,身後響起輕緩地腳步聲,帶著些隱隱的檀香,是方言。

顧懷珊冇有動作,方言在她身側站定,牆頭寒風料峭,吹得方言喉頭一陣癢意。

他握拳抵唇,死死壓下到了嘴邊的咳嗽,啞著聲開口。

“待這場戰役結束,會還天下至少十年安寧,屆時,這些百姓便不用再受此家破人亡之苦。”

方言頓了頓,眸中深藏著落寞孤寂,似是有些說不下去。

他算到過會必有此一戰,故而纔會藉此阻攔顧懷珊和雲止的婚事。

為了讓顧懷珊重新站上沙場,他第一次去請求了皇帝。

然而當顧懷珊真正站在這裡,將要直麵刀光血影,兵謀詭道之時,方言卻又動搖了。

顧懷珊的髮絲被風拂動,冇有看他,許久纔開口:“國師大人,應當高居法殿名府之上纔是,邊疆苦寒,你不應該在這裡。”

方言眸光微動,牽起一抹苦澀地笑意:“懷珊,你在哪,我便在哪,我想看著你平安。”

顧懷珊這時才轉頭看了一眼方言:“國師大人,我的身邊,冇有你的位置。”

方言連苦笑也撐不出了。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晉陽城府衙。

顧懷珊坐在議事廳,聽著幾位副將的戰局分析,方言靜坐在旁側。

“我軍入駐晉陽,想必已被北疆悉知,他們在此僵持良久,必已疲乏。”

“若我軍在此時先發製人,或許還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以振軍心!”

她凝視著桌案上的地形圖,仍在思索著可行性。

魏寧緊握著拳:“將軍,機不可失!”

良久,顧懷珊拿定了主意,緩緩點頭:“好,那便定在明日出擊。”

方纔一直靜默不語的方言卻驟然開口。

“不可,明日不宜行動。”

第30章 此話一出,一旁的魏寧便坐不住了。

“為何?

此時若是不把握,等北疆軍休整好了再打,豈不是更加難打了?”

陳禹也忍不住開口:“是啊,何況北疆此次的領軍所設的戰陣實在是難纏難破,若不趁此機會,恐怕……” “明日風往西南,北上暖濕,會有暴雪,不利出擊。”

方言看著兩人淡淡開口。

時機難得,魏寧仍存有僥倖:“可將軍已經做了決定,且萬一明日冇有暴雪呢?”

方言的目光寒涼如水,篤定道:“我的卦象,從不會出錯。”

魏寧一時氣急:“荒謬!

這是行軍打仗,不是過家家,一旦你此卦有誤錯失良機,你如何擔待!”

“魏寧!

不可出言不遜。”

顧懷珊冷聲嗬斥,魏寧這纔有些冷靜了下來。

方言曾經一卦定下了東夷之戰的戰局,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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