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珊的眸中閃過一瞬的驚詫,手不自覺捏緊了韁繩,默然片刻後,她隻得下馬行禮。
“臣顧懷珊,接旨。”
方言看到顧懷珊言舉間的牴觸,心中滋味難以言說。
顧懷珊見他不語,便也不再多想,旋即起身上馬。
她高舉長槍,振臂一呼:“出發!”
隨著這一聲高呼,黑壓壓的大軍在漫天雪飄中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身後不斷響起城中百姓夾道相送的祝願聲。
“楚將軍,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
路途中暴雪阻路,四日後,大軍才終於行至晉陽城。
此城地處要塞,北疆隻要再攻下晉陽,便可長驅直入京都腹地。
而眼下,北疆大軍已在晉陽城十裡之外駐紮,隻待再尋時機攻城。
在此之前,晉陽城守軍將領已率城中軍民死守城池半月有餘!
城門緩緩打開,晉陽城守將撐著渾身傷痛攜城中百姓相迎。
“末將陳禹,幸不辱命!”
“陳將軍,晉陽城能堅守至今,多虧有你。”
顧懷珊抬頭看去,隻見城中多是老少婦孺,想來青壯男丁都已經為護守城池,上了戰場。
戰火之亂,最深受其苦的就是百姓,為此飽受至親死彆之苦。
她的父親便也是在她十五歲那年,在與戎盧的戰場之上被萬箭穿心而死!
而她的母親憂思鬱結,第二年也隨之而去。
顧懷珊深能同感,不禁覺得眼眶一熱,強忍了下來。
大軍入駐晉陽城府衙,由此同時,城中男丁正加緊修補殘破的城牆,女眷也正忙著為傷兵包紮。
城中軍民上下一心,皆盼望這場戰事能夠早日平定。
顧懷珊站在城頭,心頭思慮萬千,身後響起輕緩地腳步聲,帶著些隱隱的檀香,是方言。
顧懷珊冇有動作,方言在她身側站定,牆頭寒風料峭,吹得方言喉頭一陣癢意。
他握拳抵唇,死死壓下到了嘴邊的咳嗽,啞著聲開口。
“待這場戰役結束,會還天下至少十年安寧,屆時,這些百姓便不用再受此家破人亡之苦。”
方言頓了頓,眸中深藏著落寞孤寂,似是有些說不下去。
他算到過會必有此一戰,故而纔會藉此阻攔顧懷珊和雲止的婚事。
為了讓顧懷珊重新站上沙場,他第一次去請求了皇帝。
然而當顧懷珊真正站在這裡,將要直麵刀光血影,兵謀詭道之時,方言卻又動搖了。
顧懷珊的髮絲被風拂動,冇有看他,許久纔開口:“國師大人,應當高居法殿名府之上纔是,邊疆苦寒,你不應該在這裡。”
方言眸光微動,牽起一抹苦澀地笑意:“懷珊,你在哪,我便在哪,我想看著你平安。”
顧懷珊這時才轉頭看了一眼方言:“國師大人,我的身邊,冇有你的位置。”
方言連苦笑也撐不出了。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晉陽城府衙。
顧懷珊坐在議事廳,聽著幾位副將的戰局分析,方言靜坐在旁側。
“我軍入駐晉陽,想必已被北疆悉知,他們在此僵持良久,必已疲乏。”
“若我軍在此時先發製人,或許還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以振軍心!”
她凝視著桌案上的地形圖,仍在思索著可行性。
魏寧緊握著拳:“將軍,機不可失!”
良久,顧懷珊拿定了主意,緩緩點頭:“好,那便定在明日出擊。”
方纔一直靜默不語的方言卻驟然開口。
“不可,明日不宜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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