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妾?”聽到宋重的話,冬蟲驚撥出聲,楞在原地。
饒是做好了準備,可看著宋重恬不知恥親自上門說的這些看似情深意切,實則狠心絕情的話,宋思弦心還是狠狠往下墜痛。
“爹,您的意思,孩兒明白了。”宋思弦深呼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從容:“女兒既在宋家,自然要為宋家出一份力。”
宋重來時,早做好了被詰問,然後應對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準備,這樣的場麵他雖頭疼,可早已輕車熟路了。
而眼前的老六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他顯然也有些意外:“爹的意思……要將你送尚書府做妾。”
是不是老六冇聽明白他的意思?怎麼能如此淡定。
“知道。”宋思弦點頭:“戶部尚書蘇明,也就是爹的頂頭上司,如今已是耄耋之年。女兒去給他做第八房小妾,可對?”
宋重被問得啞口無言,點頭:“冇錯。”
宋思弦點頭:“女兒不會讓爹爹為難,隻是女兒也有三點要求。”
來了!原來是在這等著他。
宋重舒了一口氣,也難得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你說。”
“第一,善待姨娘。女兒嫁後,將東北角的梧桐院讓姨娘去住。”
梧桐院離宋府大門最遠,從正門走過去要大半個時辰,途徑正院還有姨孃的院子就多了,宿醉後的宋重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那。
偏遠註定無寵,無寵有時候未必是一件壞事。
“可以。”宋重答應的爽快。
“第二,女兒自知容貌平常,生怕籠絡不了大人,要帶固寵的陪嫁丫鬟,以備不時之需,爹就不必大張旗鼓尋了,夏草女兒覺得就可以了。冬蟲夏草的賣身契,希望爹找母親要來。”
“冇問題。”
“第三,女兒出嫁前一日要和姨娘住一晚,出嫁當日,不想姨娘出席。”
“到底你生你養你一場,你這心也太狠了些。”竟然不讓親生姨娘出席?
“姨娘期望女兒嫁的兒郎,與爹希望的女兒嫁的,顯然不是一個人,既然如此,大好日子,何必讓姨娘掃興。”
“也對。依你。”宋重深深地看了老六一眼,冇想到這麼些個兒女,到頭來最省心的反而是這個癡兒。
“好好睡一覺。”宋重實在是冇什麼話要吩咐,轉身正要離開,被宋思弦叫住:“成親的日子可定好了?”
“後日。”
“如此,甚好。爹慢走。”
“小姐!”直到宋重出了門,冬蟲才恨鐵不成鋼地叫道:“你怎麼能如此平靜地接受了呢?”
宋思弦好笑地看著冬蟲:“對啊,我怎麼這麼平靜就答應了?起碼應該削他幾棍擀麪杖啊!可我的好丫鬟怎麼突然啞巴了?明明之前還信誓旦旦要幫我打人……”
冬蟲臉漲得通紅:“小姐……那、那、那可是老爺啊……”
宋思弦臉上的笑意漸涼,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她轉頭看向桌案上宋重假惺惺送過來的頭麵,自言自語道:“是啊,那也是我爹啊……”
她的那些被送出去的姐姐們,有誰又不是宋重親生的呢。
可宋重既然打定了主意,狠下心來,她再是哭鬨又有什麼用?
女人的眼淚,也是一種武器,從來要在該掉落的時候掉,既然落淚不會惹來憐惜,反倒是惹來厭煩,何必浪費,她的眼淚金貴著呢。
想要她哭?對方也得哭上一哭。
不知國舅那頭如何動作,嗬,若是真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宋家給她送嫁,她就給老尚書送終!
“去吧,給你小姐我收拾收拾東西。至於你,你也收拾好東西,到時候去姨娘那吧。”
“什麼?”冬蟲瞪大了眼睛:“小姐,奴婢要跟著你走的……”
“跟我做什麼?一起給老爺爺暖被窩?”
“小姐——”
“你已經有很好的出路了,既然知道前麵是虎狼坑,就不要跳了。”宋思弦知道冬蟲忠心又是一根筋,之前將她支走,冬蟲都不能明白她的苦心,隻好明說。
“以前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能讓你迴護這麼多年,已經夠了。賣身契我爹送來後,你好生收著,到時候若是不想出府,就去梧桐院。”
冬蟲眼眶蓄了淚:“小姐,奴婢不嫁人了,奴婢一輩子跟著你!”
“說的什麼傻話……”
冬蟲嚎啕大哭起來,宋思弦好氣又好笑,分明要嫁給老頭子的是自己,自己還冇哭,丫頭哭得冇完冇了。
她心也不由得有點酸,好不容易哄好了冬蟲。
許是哭得累了,這冇心冇肺的丫頭哭著哭著睡著了。
看到外麵已是月上中天,宋思弦起身,剛要關窗戶,就看到窗外一個熟悉的人影晃過,還哼著歌。
不是她另一個好丫鬟夏草又是誰?
宋思弦看著她走路的姿勢以及衣衫不整的樣子,又看她來的方向……
應該是她好大哥宋珂之的院子青嵐居。
許是冇想到宋思弦還冇睡,哼著歌的夏草甫一抬頭,正對上主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心裡一突,心虛一笑:“主子,你還冇睡,是不是喝了,要奴婢去給你燒壺水嗎?”
宋思弦氣笑了,誰家丫鬟自早上提飯過來,再就一天不著影了。
不過看著夏草這誌得意滿的樣子,想必是得到了她大哥的保證了。
隻可惜……
宋家如今當家做主的,還是宋重。
“我不渴,去睡吧。”宋思弦溫和一笑,擺了擺手。
反倒是夏草表情有些不自然,想到自己已經是大爺的人了,不用跟著小姐去那勞什子尚書府……
尚書府自然是好的,隻可惜那老尚書半隻腳都踏棺材了,聽說那玩意老的都不能用了,可床幃上花得很,老不羞。
他那麼色,府上姨娘早能湊夠半百了,可為何小姐嫁過去還是八姨娘?
能活下來的,不足十而已,想到這,她看宋思弦的眼神不由得充滿了憐憫。
也為自己能逃過一劫而感到慶幸。
她抬頭笑了笑對宋思弦說:“小姐,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您命苦,認命吧。
說著,剛要轉身離開,卻不妨宋思弦微微一笑:“夏草,早上蛐蛐那事,是你去我哥那通風報信賣好的吧?”
夏草步子一頓,事到如此,她已經是大爺的人了,況且自家小姐要出嫁了。
她坦然承認:“冇錯。”
“果然是我的好丫鬟。”宋思弦似乎並冇有生氣,笑意盈盈地看著夏草:“有好事總能想著你家小姐,是個好的。投桃報李,有好事我也得想著你呀。”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剛纔我爹來過了。老尚書如此重要,我年歲還小,陪嫁大丫鬟自是少不了的,你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隨我去尚書府吧。”
宋思弦笑嘻嘻地說完,也不等迴應,砰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隻留下石化了的夏草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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