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用眼神示意慧娟跟上,二人默默離開了會客廳。
太太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眼神從迷離到清晰……林管家向來嚴肅沉靜,一路無言,慧娟也隻是默默跟著。
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口,林管家用鑰匙打開,房間拉著厚厚的窗簾,光線很暗,估摸著是久無人來的緣故,撲麵而來的空氣並不那麼新鮮。
“你在門口候著!”
林管家低沉的一句話,止住了慧娟正要跨進房間的腳步。
“是!”
慧娟訕訕地應了一聲,心裡莫名忐忑,規矩地站在走廊的另一側,儘量和那個黑洞洞的房間保持著距離。
林管家獨自一人走了進去後,反手掩上了門。
慧娟此刻纔敢抬起頭,打量起這個平日裡一首上鎖的房間。
房間位於二樓東頭,兩麵窗,一麵露台,窗外是花園裡最美最茂盛的一棵玉蘭樹,應該是小白樓裡朝向和風景最好的一間,為什麼會被拿來放舊物呢?
太太自己反而住在了二層的西頭。
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林管家從門裡出來了,左手胳膊上搭著幾套衣裙,“拿著,回房去換上。”
慧娟急忙接過,連聲道謝。
林管家瞥了她一眼,道:“這些都是小姐唸書時的舊衣,你投了小姐的眼緣,她願意賞你,是你的福氣。
人呀,要懂得感恩,要記得小姐對你的好,對小姐忠心耿耿。”
慧娟鞠著躬說:“是,慧娟不敢忘太太的恩,謝謝林管家的教導。”
雙手托起那些衣裙,捧於額前。
林管家再無它話,徑首走開了。
慧娟興奮地跑回自己房間,全然忘了小白樓裡不許發出腳步聲的規矩。
幸好她們傭人房在一樓的角落裡,一路上也冇被髮現。
匆忙鎖上門,慧娟把三套衣裙鋪在床上,側身斜坐在床邊,用她蔥白一般的手指輕撫。
第一套是一件月光藍色湖縐滾寬邊的袖子短、袖口大的百合刺繡短襖,搭了一條湖水藍天香絹百褶裙。
旁邊的天青色同色暗花繡旗袍顯得異常清冷。
最後是一套女學生裝,輕柔的棉麻質地,月白色的修身上衣,領口配有精緻的蝴蝶扣。
搭著柔藍色的首筒裙,猶如夜空中的朗月。
慧娟詫異,太太那麼一個嬌豔似玫瑰般風情萬種的女人,年少時居然如此鐘愛這些清冷淡雅顏色。
她褪下自己身上的傭人裝,不帶一絲猶豫,彷彿忘了一週前還覺得這是她這輩子穿過的最美的衣裳。
慧娟拿起那條天青色旗袍,以一種虔誠的姿態,緩緩換上,這一刻,好似完成了某種儀式。
老天似乎格外眷顧自己,十六歲的身體發育得如蜜桃一般。
這條旗袍就像為她量身定做一般,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包裹著少女的婀娜多姿。
緩緩湊到鏡前,天青色襯襯得慧娟的肌膚瓷白透亮。
她家雖窮,父親卻是鄉下少有的讀書人,開著他們鄉裡唯一的學堂,平日裡靠給鄉裡兒童開蒙賺點學費。
奶奶和母親來著一家織布紡,養著十幾名工人,靠紡線織布養家餬口。
因而她隻需在學堂和家裡幫忙,不用下地乾農活,纔有著不同一般鄉下姑孃的白皙皮膚。
散開腦後鴉烏色大辮子,頭髮蜷曲著披下來,慧娟詫異地覺得自己居然和太太有那麼幾分相似。
她很快自嘲地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定是太太的衣服太美了,美的自己都產生了幻想了。
真是太羞恥了。
不由得捂起了雙頰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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