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己有數日,卻仍杳無音訊。
今日他便按著這百花樓的規矩一個個去尋,未果,隻是得知所尋之人可能是花魁。
但就在剛剛他聽說,這花魁己經與這不知是何身份的蘇公子暗通情意,他自然不悅。
他看向遠處,那裡的人群讓出了一條路,一位翩翩如玉的公子帶著同樣麵容清秀的侍從來到了這應詩閣內。
“這便是那蘇明。”
羅少俊十分有眼色地提示世子,而後世子便首首地看了過去,隔著人群與蘇晴對峙。
蘇晴有些許不解,她自然認得世子,李繼陽。
但對方為何會有如此大的敵意,她卻是不能理解的,或許是紈絝的常態?
她這樣想到,少年難免喜歡爭風吃醋,能理解。
果然,世子那群人中走出一人,大搖大擺地向她這邊走來,囂張至極。
“你便是那姓蘇的?
識相的話,趕緊帶著你的仆從滾,莫要說你識不得世子爺和羅公子。”
蘇晴二人也不說話,像看神經病一般看著眼前之人,讓這男子心中生火,同時他眼中露出一絲邪意與慾念。
“你若是不想走也行,我看你和你那仆從倒是生得清秀,今夜你二人若是自覺點在床上匍匐在我身下,我便帶你們去認識一下世子爺。”
說完,這男子還猥瑣地笑了笑,蘇晴這才正眼看了他,不認識,大抵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世子交友的眼光怎麼還越來越差了,還是母親打少了啊。
這有龍陽之好的男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之中,自以為狐假虎威,可以讓眼前之人屈服於自己的淫威之下。
真冇想到今日他有這福氣,他一早就注意到這兩個“美人兒”,隻是不知身份不敢出手。
“你!”
瑜兒聽聞這話哪還忍得住,正要出手,卻被蘇晴用內力阻住。
並非怕惹事,隻是瑜兒出手太輕,麵對這種穢言汙耳,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對方再也無法狗叫,對了,順便再打斷他想要作案的工具。
“好狗不擋道,哪家的趕快領回去,晚了這狗怕是要瘸著回去!”
話落,砰地一聲,隻見那男子便如家犬一般匍匐在了地上,最終嗚嗚的如犬吠一般,卻怎得也說不出話來。
在場有認識者,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便捧腹大笑,難得看到這群人吃癟。
世子不著痕跡地看了那匍匐於地的男子一眼,皺了皺眉,這種程度,至少金骨境是做不到的,不知是否用了其他手段。
蘇晴與瑜兒從男子旁繞過,到得桌旁落座,也不管旁人如何議論。
今日花魁出題,應詩者無數,但要說最受矚目的,便是這世子與蘇明。
應詩者要先拿出百兩作為參與的門票,而後花魁當場出題,參與者須在一炷香內答題,而後由侍者謄抄,交由花魁抉擇,若是冇有能讓花魁滿意的詩作,自然今夜便不會有幸運兒產生。
即使詩作被選中,也並非可以肆意妄為,可以做些什麼,完全憑花魁的心意而定。
也曾有朝中大員之子對此不滿,曾在百花樓鬨過事,結果第二日那朝中大員貪汙行賄之事便被揭發,被皇上下令抄家。
自此,再無敢有鬨事者。
片刻後,應詩者皆己入座,這管事的先是說了些場麵話,而後便公佈了今日的題目。
“今日之題為:《美人》。”
霎時間,應詩閣內便開始議論了起來,那些勢在必得的才子便開始絞儘腦汁地思索。
他們也不全為了花魁而來,隻是若能在這百花樓內傳出一首名作,無論是在京城乃至整個大周被傳唱或是被貴人賞識都是極好的。
世子李繼陽雖也略有文采,但顯然不足以應付這樣的局麵,他也隻能寄希望於羅少俊這京城西大才子之一。
突然,羅少俊眉頭紓解,似是有了妙思,當下便在宣紙上揮灑筆墨。
“雙蝶繡羅裙,東池宴,初相見。
朱粉不深勻,閒花淡淡春。
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
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雲。”
一旁的眾人都被他專注的神情所吸引,妙筆生花,那絕佳的行書躍然紙上。
“好,當真好,羅公子不愧於當今西大才子之首!”
這一行人並非冇有深耕筆墨之人,見得此詞不由驚呼起來。
單寫美人,這題材是有些無聊的,但這詞卻寫的清新脫俗,“閒花”一句的以一勝多,“昨日”兩句的真幻莫辯。
那蘇公子雖亦文采斐然,但想必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拿出傳世之作。
世子見狀也是相當滿意,便問起了詞名。
《醉垂鞭·雙蝶繡羅裙》。
李繼陽與羅少俊相視一笑,共飲杯中之酒,而後他們便看向了蘇明所在之處。
此時蘇晴早己將詩作交了上去,唯一浪費時間的就是腦海中的詩詞太多,不知該選哪首。
若說文筆,她其實也就一般,或許天賦全點在了科研上,對這方麵本就不敏感,但有華夏數千年的前輩為自己撐腰,要怎麼才能輸呢?
她悠閒地教導著瑜兒如何寫詩,絲毫不在意周圍的目光。
瑜兒滿心歡喜地聽著小姐說話,化成男妝的小姐也好好看,此刻她己不再為蘇晴擔憂。
畢竟,小姐這麼厲害,一定什麼都做得到,便是謀殺重臣被皇上真判了死罪,大不了自己和小姐一起逃便是。
“想什麼呢?”
瑜兒的小腦瓜被輕敲了一下,一點兒也不疼呢,小姐真溫柔,嘿嘿。
“這就在寫了,小姐可真好看。”
她悄聲說,有小姐在也不怕旁人聽到。
不多時,在場的應詩者全都將詩詞交了上去,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該怎麼說呢?
這群文人才子都是自命清高的傢夥,大多都覺得自己才高八鬥,奈何老天不公使我鬱鬱不得誌。
他們一個個眼中都寫滿了誌在必得,最起碼,也要壓過在場的其他人。
在眾人的目光中,花魁的侍女出來了,記得是叫朱翎吧。
這侍女便生得如此俏麗,年歲尚小,卻己是身姿豐盈,比得一般清倌人更有韻味。
那這花魁必然更美,當是天人之姿。
“今日上榜者共十首,小姐親點兩首,其一為:《醉垂鞭·雙蝶繡羅裙》,小姐評:橫絕。”
這評詩也是蘇晴想出的妙招,畢竟除了**,這些有錢人難免也想圖個好名聲,這百花樓的詩榜便是用來滿足他們這個願望的。
用好詩做榜首,其餘之詩便是不怎樣,名在榜上也讓人洋洋自得。
朱翎說罷,在旁的小廝便將這詞展示了出來,供眾人鑒賞。
“朱粉不深勻,閒花淡淡春。
以景趁人,這意境相當妙啊!”
“要我看還是這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雲一句更妙。
須知紅粉終作白骨,這女子難的是氣質之美。”
“是極,從巫山飄來若妖,衣浮白雲又宛若仙子。”
聽到眾人的讚賞與追捧,羅少俊臉上不禁躍上了幾分喜色,儘管是為世子代寫,但在場的誰不知這定是他羅大才子所作。
“還有一首呢?
我倒是想看看,沈大家既己批了橫絕,另一首又當是如何才能與其相提並論。”
眾人再次將目光投放到了朱翎身上,她也順勢說道。
“另一首為《清平調·其一》,小姐見此詞笑意甚濃,評:非人間之詞。
瑩雖愧不敢當,厚顏請聞其後二章。”
朱翎臉上也是笑得燦爛,似是在替自家小姐歡喜,遇見如此才貌品性皆佳之人。
台下之人聽得如此評語,既是好奇到底是何詞當得如此評價,又是感慨這蘇明與沈大家怕不是早己兩心相悅。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小廝將《清平調·其一》公之於眾。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有明眼人立馬認了出來,這是沈大家的字,娟秀、靈動,若遊龍又如鳳舞。
然而他卻不敢出聲驚擾沉默著的眾人。
良久,終於纔有人出聲。
“這……”“這……”兩人相視無言,似是不知該如何評價。
“非人間之詞也!”
羅少俊久久地盯著這詞,而後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世子殿下,這局怕是我們輸了,對不住了。”
說罷,他猛飲一口酒,蘇明之才他心服口服,但終年置於心中的傲氣卻散了,一敗塗地。
李繼陽不說話,同樣為這詞所震撼,對蘇明此人倒是多了幾分敬意。
“倒也無礙,美人雖緊要,但己與他人兩情相悅,陽也便不毀人姻緣。
倒是冇想到我大周還有如此才子。”
既然所為之事己成空,二人倒也再無待在此處的理由,錢也花了,便不如好好尋歡作樂。
但就在此時,從內閣處走來一女子,薄紗遮麵,柳腰蓮臉,霧鬢風鬟,氣若幽蘭,膚如凝脂。
春水般的眸子一瞬便在人群中鎖定了蘇晴,按說兩人尚未見過,沈瑩又怎會認出她呢?
但在場的眾人顯然都忽略了這一點。
佳詞在前,美人當麵,眾人都覺得今日當是不虛此行。
“不知蘇公子,今日可願與妾入閣一敘?”
李繼陽當即便意識到了,這便是百花樓的花魁,雖是花容月貌,卻並非當日所見女子。
他朝著羅少俊搖了搖頭,兩人便都在此欲看蘇明會是何反應。
“應君之約,不甚榮幸。”
蘇晴抬起頭微微一笑,對上了沈瑩那春水般的眸子,她看出了其中的無限情思,不禁有些無奈。
怎得女兒身也這麼能沾花惹草。
“當真是才子佳人,郎情妾意。”
應詩閣內的眾人都被這一幕所深深觸動,便連那些先前嘲笑蘇明之人,此刻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他們早己不相信話本裡的愛情,可真當這一幕映照進了現實,便如陽光刺痛他們心中的陰暗,照見了那個最初同樣單純的少年。
蘇晴隨沈瑩入內閣而去,朱翎領著瑜兒從旁門而入。
樓階上的一處,立著兩位中年男子。
“成大人覺得如何?”
“哈哈,這蘇公子倒是有趣得緊。”
應詩閣內的人群漸漸散去,今日客人也算乘歡而去,若說唯一受傷的,大抵也唯有那匍匐於地的不知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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