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連綿不絕,行一兩日都看不見一戶人家,古樹溪澗倒是不少,是繁華擁擠的京城未曾有過的美。
映桃和淺杏一人占著一邊車窗,憧憬道:“等再過一陣,山間樹葉紅了,景色一定絕佳吧?”
“可惜看不到了。”
“出一次京城才知道,京中雖繁華,卻也是最無趣的。”
聽著兩人的話,溫知虞心思微動。
日後,若是有機會,能夠離開京城也是極好的。
離京越遠,規矩越少。
……
天高皇帝遠,燕止危越發放肆。
每日,他都要騎著馬在溫知虞的馬車外跑兩圈。
颯爽得不行。
辛夷山崩那夜,他的眉骨被人砸裂,在眉毛上方留下道約摸著一指關節長的傷口。
傷恢複得好,這幾日疤脫落了,隻留了道鮮紅的痕,近看著有幾分猙獰。
取下紗布後,他刻意避著溫知虞。
他每日騎在馬上照鏡子,長籲短歎,說自己毀容了,回京後鐵定要被人笑話,好好的少年都憂鬱了。
這日,他又在照鏡子。
不留神,馬便跑慢了些,恰好行在溫知虞的馬車旁。
溫知虞掀了簾子看他:“世子難道不覺得,這道傷痕很有意義麼?它是你救下辛夷百姓的證明。
你救了那麼多人,大家隻會敬佩你,不會笑話你。”
燕止危一勸就通。
他抓著銅鏡,問:“那你覺得,現在的我和沈迢安相比,誰更好看些?”
溫知虞:“世子你。”
燕止危又問:“和那沈懷瓔相比呢?”
溫知虞的心,“咯噔”了一聲。
懷瓔?
燕止危怎麼知道懷瓔?
前些日子,她一直在靜養心神,從未有人在她麵前提起過她高熱時昏睡中的事。
她確實做了夢,也夢到了懷瓔。
醒來後,便將這件事徹底忘了。
見燕止危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一副她不說就不罷休的模樣,溫知虞隻好道:“懷瓔是女子,不能同你相比。”
女子?
燕止危還欲再問,溫庭柏騎馬過來:“止危,昨日我讓你背誦的《論語·學而篇》,你可背得全了?”
背書?
有這回事麼?
燕止危早忘了。
他將銅鏡揣入懷裡,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摸著腦袋:“連日騎馬吹風,我的頭好痛,許是染上風寒了!”
表情看起來很是痛苦,不像假的。
溫庭柏淡笑:“你既身子不適,書便留著明日再背吧。”
“明日也疼!”燕止危捂著頭。
溫庭柏:“……”
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用力。
溫知虞見狀,莞爾:“兄長,我帶了本古書,今日恰巧看到不懂的地方,兄長可否為我指點一二?”
溫庭柏呼了口濁氣:“好。”
溫知虞又看向燕止危,溫言細語問:“世子,要一起看書麼?”
燕止危:“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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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
午後,晴空萬裡。
京城南城門外,燕弘璋率人出城門,親自來接人。
遠遠看去,烏泱泱的。
燕弘璋站在最前方,身側隻站了個沈迢安,其他官員跟得很遠。
車馬還未靠近,先停了下來。
溫庭柏最先下馬,走到馬車旁,低聲提醒:“阿虞,太子和沈伴讀來了。”
溫知虞應了一聲。
下馬車時,她換上一身不顯眼的素色衣裙,冪籬長至腳踝處,將她身形全部遮住。
溫庭柏領了她和溫庭瑞,朝燕弘璋走去:“見過太子殿下。”
“庭柏。”燕弘璋笑道:“一彆兩載,乍一見麵,孤差點冇認出你來。”
溫庭柏笑:“太子俊朗如舊。”
燕弘璋上前一步,抱了抱他。
溫庭柏比燕弘璋小一歲,少時也曾做過幾年太子伴讀,後來才轉入國子學袁夫子門下。
兩人的感情,還算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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