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是誰!”那人放下笛子,淡淡道:“我不僅知你是誰,還知你的河滿子是何人所授。”
湄遙大為驚異:“大人你……”
男子迴轉身子,向湄遙正式見禮: “在下仙韶樂工尉遲璋,幸會王姑娘!”
“原來……”湄遙好生訝然,她聽聞過尉遲璋的大名,他和她們不同,是屬於太常寺的人,而太常寺也多半都是些精通雅樂古律的樂工,隻於朝廷的重大典儀場合進行奏演。
平素太常寺雖也有些人居於彆教院,可彆教院與她們這些演習俗樂歌舞,通常侍奉於宮中各種酒宴的宜春院人,則甚少往來,不知尉遲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湄遙不敢當!”湄遙心知按尉遲璋的身份,以及在音律上的造詣,都是自己不可比擬的,遂急忙還施大禮:“湄遙唐突,不知是尉遲大人!”
“誒,你我不必這般客氣!”尉遲璋還是那副淡然的姿態:“你我相見,王姑娘儘管對我直呼其名便可,勿須講究其他。”
“可……”湄遙頗是尷尬,暗想自己跟尉遲璋今時初見,也不是多麼熟,直呼其名豈非太失禮?
“剛纔……”湄遙遲疑了一下,不好過多糾結稱謂之事,隻得將話鋒一轉道:“剛纔湄遙若冇聽錯的話,閣下吹奏的可是蘇合香?”
“嗯……”尉遲璋眉梢微挑,靜待湄遙的下一句話。
“以湄遙所知,您精擅古樂,器樂演奏簫磬琴瑟,戛擊鏗鏘,無不妙絕,冇想到您也會吹蘇合香。”
“因為它是俗樂嗎?”尉遲璋看了看手中的長笛,似笑非笑道:“我還能彆囀喉為新聲呢,妙音無所謂雅俗,唯入聞者心爾,不須更奏幽蘭曲。”
“啊……嗬……”
尉遲璋的樣子自信又自負,顯然對湄遙冇有說全他的才技而不滿,便自行做了補充。
湄遙聞聽很是汗顏,隻得牙疼般地哼哼哈哈。
尉遲璋冇有理會湄遙的難堪,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譬如姑娘所跳的河滿子,偏於輕靈出塵,嬌柔婉轉,如玉人迴夢窗風扣,簷雨滴砌花自香,而另一人的河滿子……”
頓了頓,尉遲璋麵上飄過一抹愁色,接著道:“則多有哀婉惆悵欲罷不能之姿,似鷓鴣聲裡白蘋秋,孤鶴望斷楚天雲,兩種煙火塵色,皆是動人,無分雅俗了。”
“另一人?”湄遙的心沉了下去,想起尉遲璋先前的話,遂試探著問:“您是說傳授我河滿子的人?您認識?我跳的,您也看過?”
尉遲璋不置可否,將頭偏向一側,眺望遠處的林苑,答非所問道:“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我與她,有些舊交,自會替你們保守這個秘密。”
“我……”湄遙一時無語,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再聯想尉遲璋出現的地方,不禁狐疑,“敢問大人您,為何跑到這裡來吹笛,莫不是……”
“今日無事,閒逛至此,見清淨無人,便隨意吹了一曲罷了,無他!”
尉遲璋回答得既快又斬釘截鐵,彷彿是要截了彆人的話頭,讓人無法再追問,可湄遙分明看見他的眼眸順勢掃過了自己的肩頭,掃向了右側後方。
那個方向,正是湄遙的來處,阿翹居住的地方。
算算自己從阿翹的屋子出來,走了並冇有多遠,而且是沿著彎彎曲曲的石徑走的,也就是說亭閣相距阿翹的住處的直線距離,若非有樹木花草的遮擋,肉眼即可望到。
雖然並不知阿翹能否聽到尉遲璋的笛聲,但湄遙心裡大致已可斷定,尉遲璋出現在此處,果然不是什麼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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