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自己在雲旖閣過得舒適如意,還不是因為謝孃的疼愛以及阿鳶等眾姐妹的嗬護?自己的不捨,原也不是有多喜歡歌舞獻客、箏弦喧囂,而是不捨那份溫暖與牽掛罷了。
思及此,湄遙停下腳步,環顧身處四周,那麼在皇宮中,除了阿翹,除了考慮估算自身的處境困憂,她與李瀍之間,又有冇有那份溫暖與牽掛呢,難怪分彆之時,李瀍儘管信誓旦旦,眼中還是有掩飾不住的失落感。
“我所知的李瀍,並不是太多。”阿翹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大家都說李瀍是諸皇子中最為溫和內斂的一個,唔,應該說小半年以前,李瀍還隻是皇孫呢,當然溫和內斂,隻是宮中人的說法,聽聞李瀍最大的愛好就是閒暇時去教坊或者去郊遊狩獵,而外教坊中人,對他的印象則多是豪爽大度,不拘小節不較身份,與人酒肉相歡如同在平民百姓家一樣自在。”
寥寥幾句,算是阿翹對李瀍全部的總結了,看來李瀍並冇有騙她,這傢夥果然是延政坊、光宅坊,甚至平康坊的常客,這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一到邯鄲,便慕名去了雲旖閣拜訪。
可李瀍的話越是得到印證,湄遙的心越是有了一絲不自信,誰都清楚,歡場中有幾人真情意?像李瀍那樣時常流連於教坊與私妓之處,難道此前,他就真的冇有對誰動過心,像對自己一樣?
“和你待在一起,那種感覺,不僅僅是歌舞酒宴之歡!”
李瀍的話讓湄遙像是明白了一點兒,又更添無端的惆悵。
湄遙長長地歎了口氣,宜春院中隨處可見的花錦如繡,嬌姿盛放,在春風中搖曳不止,那種感覺,李瀍對她的感覺,難道,就是溫暖與牽掛嗎?
遠處不知有誰在練笛,笛聲悠悠如訴,隨著風的拂過飄蕩散去,仔細聽辨,原來是在吹奏《蘇合香》,湄遙不禁凝神眺望,望見遠處亭閣,好像確有一人在那兒長立。
於雲旖閣時,她也曾吹過《蘇合香》,如今聽來,那練笛之人的水平比她更高,與擅笛的阿鳶倒不相上下。
湄遙苦笑,自再見李瀍後,雲旖閣的往事便似紛遝而至,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是的,從踏入皇宮,走進宜春院起,她就刻意地強迫自己不要太多回想從前,畢竟天涯遠隔,她再也回不去了。
可其實她從不曾忘記邯鄲的故人,與李瀍在邯鄲相處的每一時一刻,也都一一地浮現,任她如何剋製,那些念想也揮之不去。
想她們除了酒宴興歌,如家人般的相聚的時日,想李瀍陪她出行,遊街過市,他們如普通男女般地興奮與歡快,舒適愜意,隨心自在,大概於失去之後,才痛惜其的難得與珍貴吧。
湄遙不由自主,向著吹笛人所在的亭閣走去,離得近了,纔看清是一身著銀褐冰梅湖紋羅衣的男子,男子上了些年紀,略蓄淺髯,不過仍臉麵白皙十指修長如筍,顯出了十足的風流儒雅。
大概是聽得身後的腳步聲,男子停止了吹笛,向湄遙望了一眼,這一眼,男子唇角竟浮出些笑意。
湄遙好生奇怪,她並不識得男子,然男子卻好像認得她。
“抱歉!”湄遙趕緊施禮,“舞姬王湄遙為笛聲所引,尋笛而來,驚擾到了大人實在萬分抱歉,但湄遙不是故意的,實為大人的笛音太令湄遙情不自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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